第一幕 长安落日一、金花喋血广明元年腊月初五，朱雀大街第三棵槐树的枝桠终于不堪重负。
那方以泥金笺写就的进士及第喜报，在寒风中飘摇了整整九个月后，裹着冰晶坠入血泊。
"天街踏尽公卿骨！
"马背上的黄袍男子忽然勒缰。
他的紫骍马前蹄堪堪避开那方金花帖子，却将旁边半截断臂踏得骨碎四溅。
血沫溅在帖子"进士及第"的泥金题头，倒像是给这行小楷添了朱砂点厾。
尚让挥动断戈挑开帖子，戈尖在青石板上刮出刺耳鸣响。
"尚君长要是活着，该在这榜上。
"这位黄巢帐下第一谋士的声音像淬过冰的刀，劈开四周此起彼伏的哭嚎。
黄巢的指节在剑柄摩挲出沙沙声。
剑是三天前潼关守将张承范的佩剑，此刻却缠绕着茅草绳——就像他当年贩私盐时捆货的草绳。
当他的目光掠过槐树下那具襕衫尸体，忽然想起二十年前自己落第时写的那首《不第后赋菊》。
"待到秋来九月八——"诗句被马蹄声碾碎，三百重甲骑兵正踏过平康坊的彩绘影壁。
瓦当上的迦陵频伽摔落在雪地里，琉璃眼珠被铁蹄碾成齑粉。
二、霓裳遗音掖庭宫最深的井底，老宦官郑允德的手指正在结冰。
他怀中油纸包裹的《霓裳羽衣谱》硌着肋骨，这疼痛让他想起四十年前梨园首演时，贵妃娘娘金粟装臂钏划过曲谱的触感。
"郑公倒是寻得好去处。
"阴影里转出个小太监，手里宫灯映着脸上未擦净的胭脂。
郑允德认得这是教坊使张泰的养子，半月前还见他在麟德殿跳《胡旋舞》。
青砖缝里的冰碴刺破膝盖，老宦官却将油纸包捂得更紧。
忽然有琵琶弦断的锐响刺破夜空，他看见小太监咽喉处绽开血花，喷溅的热气在冷空中凝成红雾。
"好东西得埋在活人心里。
"来人靴底沾着丹凤门的金粉，弯刀刀柄镶着瑟瑟石。
郑允德瞳孔骤缩——这是河朔进贡的瑟瑟鞍具才有的宝石。
三、乱世红妆丹凤门残破的鸱吻上，十七岁的裴氏阿秋紧紧攥着半幅石榴裙。
三个时辰前，她还在紫宸殿暖阁为圣上熨烫衮服，此刻却看着皇城十二街坊次第燃起狼烟。
"秋姊儿快跳！
"下方传来青梅竹马的侍卫赵五郎嘶吼。
少年左肩插着支雕翎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