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年3月5日23:47,惊蛰夜的风裹着腥气掠过陈家村。
最后一盏油灯在窗棂间明灭,陈守根蹲在院角搓着旱烟,粗粝的指腹刚擦燃火柴,火星子撞上烟丝的瞬间,竹篱外突然炸开撕裂夜空的犬吠。
村东头老张家的三条土狗撞开腐朽的栅栏,毛发倒竖冲着后山乱葬岗方向匍匐呜咽,涎水混着血丝滴落在泥泞的石板路上,暗红的痕迹蜿蜒如符咒。
屋檐下蜷缩的芦花母鸡突然扑棱着翅膀跃上墙头,脖颈绷首发出公鸡打鸣般的尖啸,原本温顺的禽类此刻眼瞳翻白,羽毛根根倒竖,在血色月光下宛如献祭的活物。
"守根!
羊水破了!
"接生婆带着哭腔的喊叫刺破死寂,木门被撞得哐当作响。
陈守根踹开堂屋门,浓重的血腥味裹挟着潮湿的水汽扑面而来,呛得他喉头发紧。
妻子王秀兰仰躺在铺着粗布的土炕上,身下血水浸透三层褥子,指甲深深抠进炕沿裂缝里,木屑混着血珠簌簌掉落。
接生婆抖着手从铜盆里捞起热毛巾,擦去产妇额头冷汗,声音发颤:"三天了...这孩子怕不是来讨债的..."窗外惊雷炸响,猩红的月光穿透窗纸,在泥墙上投下扭曲的暗影。
王秀兰突然弓身惨叫,隆起的腹部皮肤下凸起手掌状的游移阴影,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拼命挣扎。
接生婆掀开被褥瞬间脸色煞白,踉跄着倒退三步——婴儿头颅己探出产道,双瞳赤红如烧红的炭块,眉心一道蛇形青纹随呼吸明灭,皮肤下隐约可见血管如蛛网般蔓延,啼哭声响彻整个村落,惊飞了树梢栖息的夜枭。
"鬼胎!
这是鬼胎啊!
"接生婆撞翻铜盆夺门而逃,却与门外黑袍人撞个正着。
老者鹤发童颜,背负桃木剑,腰间玄铁罗盘嗡嗡震颤,指针疯狂旋转划出诡异的弧线。
他并指抹过剑锋甩向炕头,雷光顺着剑尖劈开血雾:"寅时三刻阴气冲煞,再耽搁半刻钟,全村都要陪葬!
"陈守根抄起顶门杠横在妻子身前,青筋暴起:"你要干啥!
"老者两指夹住劈来的木棍,裂纹顺着纹理瞬间爬满棍身,腐朽的木屑簌簌掉落:"你媳妇怀的是天煞孤星,戌时出生克父,亥时克母,子时克尽全村。
"他甩出三枚铜钱钉入房梁,血雾触到铜钱发出烙铁淬水般的滋响,"现在走,我能保他活过三岁。
"王秀兰突然暴起抓住老者衣摆,指甲缝渗出的血在黑袍上洇出暗红的梅印:"把我的命换给他!
"她颤抖着从枕下摸出剪子,割断一绺长发,发丝缠绕在婴儿手腕,"陈家祖坟往西三里,有棵雷击木…"老者掰开她手指,目光扫过婴儿襁褓下若隐若现的北斗七星暗纹:"我要的不是这个。
十八年前我欠北斗堂主一条命,今日便用天煞命格来还。
"陈守根看着妻子昏厥前死死攥住的半块龙纹佩,抄起菜刀抵住脖颈:"要带走娃,先杀了我!
"老者嗤笑一声,剑尖挑起案头蜡烛甩向窗外。
火苗触到血雾的刹那,整片荒滩燃起幽蓝鬼火,七十二座无碑坟茔在火光中显形,坟头的纸灰如黑蝶般飞舞。
"你们村吃绝户埋的乱葬岗,今夜就要反噬了。
"他甩出红绳缠住婴儿脚踝,羊皮卷轴在月光下展开,"子时之前不签断亲契,等着给全村收尸吧!
"屋内,婴儿突然发出尖锐啼哭,眉心青纹暴涨,铜镜应声而裂,裂痕如蛛网般蔓延,映出老者嘴角诡谲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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