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珠砸在世纪广场的玻璃幕墙上，折射出支离破碎的霓虹。
林夏攥着便利店的塑料袋，指尖陷进冰冷的矿泉水瓶，望着商场内流淌的香槟色灯光。
Prada橱窗里的水晶鞋在射灯下流转着冷光，像极了前世陆沉舟送她的那双——表面璀璨夺目，内里却藏着锋利的钢针。
中央空调吐出的冷气裹挟着雪松香，混着奢侈品导购刻意压低的交谈声。
林夏数着瓷砖缝隙向前挪动，帆布鞋尖碾过地面的咖啡渍。
当她经过LV专柜时，导购员的目光像扫描仪般从上到下扫过她洗得发白的牛仔外套，嘴角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轻蔑。
这种目光她再熟悉不过，前世她捧着陆沉舟送的***款包包走进这里时，同样的导购还曾鞠躬着称呼她“林小姐”。
手机在裤兜里震动，屏幕亮起的瞬间，林夏踉跄着扶住展示架。
缴费通知的红字在黑暗中刺得她眼眶发疼，父亲ICU的费用清单如同一把生锈的刀，在她心口来回剜动。
记忆突然闪回昨夜，护工发来的视频里，父亲插着呼吸管的模样让她几乎窒息。
而此刻，商场穹顶的巨型水晶吊灯正在欢快地旋转，将光斑投射在来往的名媛身上，她们拎着爱马仕的手袋，笑着谈论下周的巴黎时装周。
“陆总来了！”
此起彼伏的抽气声像涟漪般扩散。
林夏抬头，黑色迈巴赫的车门缓缓打开，锃亮的牛津鞋踏过酒店门童铺好的红地毯。
陆沉舟摘下墨镜的刹那，林夏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那张完美到近乎妖异的脸，曾在无数个深夜出现在她的噩梦中。
前世他也是这样优雅地笑着，用骨节分明的手抚摸她的头发，却在签下股权转让书后，将她的手指按在印泥里。
人群开始骚动，林夏被推搡着后退。
后腰撞上金属展架的瞬间，她听见奢侈品包装袋撕裂的声响，昂贵的香水在空气中炸开辛辣的味道。
慌乱中，她撞上一个温暖的怀抱，雪松混着橙花的气息扑面而来。
“小心。”
低沉的嗓音带着令人心安的温度。
林夏抬头，撞进一双琥珀色的眸子。
周叙白穿着浅灰色的手工西装，领口别着枚小巧的银杏叶胸针，那是他母亲留给他的遗物——这个细节，她在前世的财经杂志上见过无数次。
此刻他正弯着腰，目光专注地检查她是否受伤，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的阴影。
“谢谢。”
林夏后退半步，却被周叙白扶住手腕。
他指尖的温度透过布料传来，像一簇小火苗灼烧着她的皮肤。
前世也是这样，在她被陆沉舟的人围堵时，周叙白突然出现，用西装外套裹住她瑟瑟发抖的身体。
“你的手在流血。”
周叙白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皱眉。
他掏出丝绸手帕，轻轻按住林夏掌心的伤口，动作轻柔得像是在触碰易碎的瓷器。
林夏这才发现，刚才慌乱中被展架划破的伤口正在渗血，染红了周叙白的手帕。
远处传来皮鞋叩击大理石的声响。
林夏抬头，正对上陆沉舟阴鸷的目光。
他的眼神像淬了毒的匕首，在她和周叙白交握的手上停留片刻，嘴角勾起一抹危险的弧度。
这个笑容让林夏浑身发冷，前世他在收购她公司时，也是这样笑着，将解约合同甩在她脸上。
“周少也有闲情逛商场？”
陆沉舟缓步走来，黑色西装上的银质袖扣泛着冷光。
他的目光扫过林夏，像是在看一件毫无价值的商品，“这位小姐，需要我让人送你去医院吗？”
林夏感觉到周叙白的手指微微收紧。
她深吸一口气，前世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陆沉舟就是在这样看似体贴的询问后，派人切断了她所有的生路。
“不劳陆总费心。”
林夏抽出被周叙白握住的手，从包里掏出创可贴，“我有些话想单独和周先生说。”
她首视着陆沉舟的眼睛，看见对方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前世的她在陆沉舟面前永远唯唯诺诺，此刻的镇定让他始料未及。
周叙白挑眉，嘴角勾起一抹饶有兴致的笑：“看来这位小姐有备而来？”
他侧身让出通道，示意林夏先行。
经过陆沉舟身边时，林夏闻到他身上若有若无的血腥味——那是前世她在他书房发现的，掺着龙涎香的定制香水，却总让她想起父亲病房里消毒水混合着鲜血的味道。
咖啡厅的冷气开得很足，林夏捧着热美式的手仍在微微发抖。
周叙白靠在皮质沙发上，指尖把玩着咖啡勺，目光像手术刀般精准：“说吧，你怎么知道我在和陆氏谈合作？”
林夏咽下滚烫的咖啡，任苦涩在舌尖蔓延。
她想起前世周叙白被陆沉舟设计后，在新闻发布会上苍白的脸。
那时的她被软禁在陆沉舟的别墅里，只能透过电视屏幕，看着曾经保护她的男人坠入深渊。
“陆氏的新项目存在数据造假。”
林夏从包里掏出几张皱巴巴的纸，那是她凌晨三点潜入陆氏集团废弃仓库找到的资料，“他们宣称的核心技术，其实早在三年前就被欧盟列为淘汰产品。”
她推过文件时，袖口滑落，露出手腕上淡青色的血管——那是前世被陆沉舟的手下拖拽留下的痕迹。
周叙白拿起文件，目光在数据间快速扫过。
他突然轻笑出声：“你知道伪造商业数据的后果吗？”
他将文件推回，身体前倾，薄荷气息拂过林夏耳畔，“不过，我喜欢你的勇气。”
林夏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想起前世周叙白在监狱里写给她的信，最后一句是“如果重来一次，希望能在更好的时候遇见你”。
此刻她握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的伤口：“三天后，我会给你确凿的证据。”
离开咖啡厅时，雨己经停了。
林夏站在商场门口，望着霓虹灯牌上“陆氏集团”西个大字。
前世，这西个字像一座大山，压得她喘不过气。
而现在，她看着自己映在玻璃上的倒影，嘴角终于露出一抹冷笑。
手机在这时响起，是护工发来的消息：“林小姐，院长说再拖欠费用，只能......”林夏删除短信，抬头望向夜空。
云层中隐约透出星光，就像她重生时看到的那束光——微弱，却足以照亮黑暗。
她摸了摸口袋里偷来的门禁卡，那是进入陆沉舟办公室的关键。
前世，她在这里看到了父亲病危通知书被撕碎的瞬间；这一世，她要让撕碎通知书的人，付出代价。
城市的晚风裹着汽车尾气吹来，林夏裹紧外套，朝着陆氏大厦的方向走去。
霓虹在她身后拖出长长的影子，宛如一条即将觉醒的巨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