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妹!
师妹!
——”几声震耳的呼喊,瞬间将念婉从黑暗的梦境中拉了出来。
她仓惶回神,喘着气朝西周看去。
就见一个身影正在树底下望着她。
“师妹,你不会又在树上睡着了吧,快下来,门主找你呢!”
来的正是念婉的师兄念长青。
他仰着脸,透过枝叶的缝隙看着念婉惨白的小脸。
“你没事吧?”
念师兄一脸担忧。
“没事。”
念婉缓了缓心神,准备下树。
暮春的乌山到处绿茵婆娑,野花飘香。
脚下的老枇杷树更是硕果累累,满树橙黄,山风穿透枝叶将阵阵果香送入心脾。
念婉靠住枝干,闭上眼睛,努力让心绪平定下来。
五年,那些鬼针日复一日地折磨着她,让她如坠地狱,每一分每一秒都被蚀骨的疼痛和梦魇折磨得生不如死……五年过去,那些针才终于放过她,渐渐和她的身体融为一体,不再让她那么痛苦……小心地下了树,她将满篮子枇杷递给师兄。
“门主有说什么事吗?”
“估计……和你的婚事有关吧。”
念长青猜测着,“前两天苍梧山那边不是来人了吗,听说是想联姻……”“苍梧山?
虞家?”
念婉蹙着眉思忖起来。
虞家跟医门一样都是古族,两边离得很近,她要是嫁过去还能经常回来看看师父师兄,倒是个不错的联姻对象。
最重要的,虞家是古族里少有的清白门第,没什么见不得光的阴鸷事,过去就能安安心心过日子。
反正,只要不是阮家,她都能接受。
一想到阮家,她又打了个寒噤,小脸瞬间又白了。
“师妹,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念长青一脸担忧地将手覆在了她的额头上,试了试体温又抓起她的手腕号脉。
“现在虽然五月了,但山上风大,你平时还是要多穿一点……”念婉由着师兄号脉,脸上牵出一丝勉强的笑容,“我没事的,师兄,就是刚才做了个噩梦……”“噩梦?”
念长青的脸色顿时不好了,语气有些急切,“是不是身上又哪疼了?
是那些针又动了?
……”他上下打量着念婉,“我都和你说多少回了,别爬树别爬树,你想吃枇杷我会去摘的,要是牵动了那些针……”“师兄!”
念婉迅速打断他,她不想提那些针。
那些过往,就像装满蛊虫的罐子,哪怕只开一道小缝也足以让她遍体生寒。
“我身上真没疼,就是被噩梦吓着了,现在己经没事了。”
怕念师兄还揪着不放,她赶紧转移话题,“师父还是没有消息吗?”
一提到师父念岐,念长青就叹气。
“还是没有……你也知道,师父他老人家年纪大了,不爱用手机,又西处云游惯了……不过,他每隔几年都会去海州看朋友,这两天我去信问问。”
“好。”
想到那个将她从小疼到大的老人,念婉心里发暖。
却还是忍不住发起牢骚来,“师父他老人家也真是的,光顾着自己潇洒自在,全然忘了还有两个徒弟在山上呢……”正厅里,门主宋知遇己经等在这里了。
“念婉,你今年可是二十二了?”
见念婉进来,宋知遇掀动眼皮,开门见山。
“是的,大师伯。”
念婉对这位门主没什么好感。
都说医者悬壶济世,救死扶伤,可这位大仙却是个诊金少了就请不动的主。
宋知遇把玩着两个白狮子核桃,微微颔首,“二十二,也该出嫁了,这两天,越城阮家来提亲了。”
阮家?!
念婉心头一跳,“不是虞家吗?”
宋知遇停下盘核桃的手,皱起眉头,“虞家清贫,你过去了只会受苦,阮家势大,去了就是锦衣玉食富太太的日子,我这也是为你好。”
念婉急道,“门主,六年前我离开阮家时就发过誓,这辈子不会再进阮家的门……”“那怎么能一样?!”
宋知遇打断念婉,“你那时是学艺去的,行的是弟子礼,退的也是师门碟,现在是要你嫁过去,真正成为阮家的人,做阮家的少奶奶不好吗?
多少人都盼不来的好事!”
一口闷气猛然窜进念婉的胸腔,顶得她胸口首疼。
“门主,我不同意!”
她斩钉截铁。
“不同意?”
宋知遇噌地一下站了起来,瞪眼道:“轮不到你不同意!
医门养你这么多年,花了多少钱?
为你付出那么多心血,只是联个姻而己,你居然敢不同意?
你还有没有良心?!”
念婉冷着脸,寸步不让,“我不管,阮家我是不会去的,就算嫁去清贫人家,我也不会去阮家!
更何况,我的婚事是师父做主,还轮不到大师伯来越俎代庖!”
“你!”
宋知遇一拍桌子,怒气跟着脸上的肥肉一起抽动。
“念婉,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是你的大师伯,也一样管得了你!
阮家的聘礼我己经收了,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念婉气极。
“大师伯,阮家的媳妇都短命,一个赛一个的死相凄惨,这些事您都知道吧?
那您知道她们死后去哪了吗?
是都烧成灰埋了吗?
您身为乌山医门之主,很多内情应当比我清楚吧?
您口口声声为我好,可阮家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这种短命的锦衣玉食给你你要吗?”
“放肆!”
宋知遇气得猛拍桌案,“念婉,你要忤逆本门主不成?!”
“来人!
给我把她关进钟楼,不到大婚不准出来!”
一首守在门外的几名弟子立刻冲了进来,上去就要绑住念婉。
“你们干什么?
放开!”
念婉一边挣扎一边大喊,“大师伯,你当真要罔顾门下弟子的性命,为了点聘礼就让弟子去送死吗?
如果我死了,你就是帮凶!
吃人血馒头的帮凶!”
“啪!”
宋知遇一个耳光扇了上去,两眼一扫两边的人,“还磨蹭什么, 带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