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后不久,曾佩芸便发现自己有了身孕。
这个消息传开后,许家二老欢欣鼓舞,特别是许老太太,几乎喜极而泣。
她每日忙前忙后,亲自为佩芸挑选补品,还不时叮嘱佩芸的好生养着,盼着这一胎能为许家延续香火。
许家院子里里,上上下下一共10多口子人,连日都是一片忙碌的景象。
丫鬟们捧着一篮篮新鲜的时令果蔬进进出出,厨娘们在厨房里忙着炖煮补汤,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药膳香气。
佩芸住的西厢房被精心布置,床头摆满了各色安胎的药包和香囊,帷幔轻垂,仿佛一方与世隔绝的宁静天地。
然而,这一切的繁荣和期待,仿佛都与许承礼无关。
佩芸的丈夫许承礼却显得毫不在意。
他每日出门,衣着光鲜,带着掩不住的风流气息。
夜晚回家时,常常酒气熏天,衣襟上还残留着胭脂香。
外界早有传闻,说许承礼流连于酒桌,与不三不西的人来往甚密。
丫鬟们小声议论,却不敢让佩芸听见。
但她毕竟不是耳目闭塞之人,这些闲言碎语,终究一字一句传进了她的耳中。
听着这些消息,佩芸心如刀割,却只是默默忍受。
每当夜深人静,她独坐在窗前,看着满天星斗,不禁想起父亲在出嫁前对她的叮嘱:“佩芸,曾家虽富贵,却是薄命之家。
你嫁入许家,要学会忍耐,学会自强,只有你自己撑得起,才不会被人看轻。”
佩芸握紧了手中的帕子,眼里闪过一丝坚毅。
既然丈夫靠不住,她便只能靠自己。
她开始将更多的精力放在杏林堂的生意上。
杏林堂是许家的立身之本,以医药闻名乡里,但这些年管理不善,生意大不如前。
佩芸进门后,便以曾家独特的商业眼光,将曾家的药材供给与杏林堂的医药业务结合起来,不仅降低了成本,还吸引了更多的客源。
她常常挺着大肚子,亲自到前堂巡视,和医师、伙计商讨改进生意的方案。
一次,佩芸发现杏林堂的药材储存不当,许多珍贵的药材因潮湿发霉,她当即决定修缮库房,并引入曾家的储存技术。
库房改造期间,她亲自到工地监督,即使身怀六甲,仍然坚持每天巡查。
她的勤勉与魄力,让杏林堂的上下人等对她心生敬佩。
几个月下来,杏林堂的生意蒸蒸日上,曾佩芸的名字在镇上渐渐传开。
人们赞叹她年轻有为,既有容貌,又有才干,完全不像普通的深宅女子。
甚至有邻里笑言:“许家娶了这样一位媳妇,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然而,这份荣耀背后,是她无数个挑灯夜战的辛劳。
她常常在烛光下通宵达旦,翻看账本,琢磨经营之道。
身怀六甲的她,本该静养,却为了杏林堂的生计和家族的体面耗尽心力。
终于,在1953年的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她突然感觉到腹痛如绞。
那晚,雷声滚滚,雨水拍打着窗棂,仿佛要将整个天地吞噬。
佩芸蜷缩在床上,冷汗涔涔而下。
丫鬟春桃发现情况不对,立刻去叫稳婆和大夫。
稳婆赶来时,己是深夜,佩芸的面色苍白如纸,但眼神中却透着一股倔强。
产房里,一盏昏黄的油灯摇曳着微弱的光。
稳婆的指令声、丫鬟们的脚步声、佩芸忍痛的低吟声交织在一起,组成一曲生命的旋律。
经过一夜的挣扎,她终于早产生下一名女婴。
婴儿的啼哭声划破了夜空,但佩芸却虚弱得几乎昏厥。
当许老太太看到婴儿是个女孩时,脸上的笑容一滞,但很快便恢复了镇定。
她安慰佩芸:“先养好身子,孩子总是福气,咱们以后再努力。”
然而,许承礼得知孩子是个女孩后,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他在产房外站了片刻便转身离去,自始至终没有抱过女儿一眼。
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以事务繁忙为由,更加疏离家庭,甚至连满月酒的筹备也未曾参与。
孩子出生到满月,他几乎从未靠近过襁褓中的婴儿。
许老太太虽有些遗憾,但仍对曾佩芸嘘寒问暖,细心照顾。
而曾佩芸则早己学会将委屈埋藏在心底。
她看着襁褓中的女儿,心中既有愧疚也有欣慰,愧疚未能给女儿一个完整的父爱,但也欣慰女儿的平安降临。
满月之际,曾老爷特意赶来探望外孙女。
他抱着婴儿,眼中满是慈爱,反复称赞孩子的模样像极了年轻时的佩芸。
为了庆祝外孙女的满月,他以孩子的名义订制了许多礼物,其中包括一套镶金银的摇篮和一枚特意从京城寻来的玉佩,象征平安长寿。
这些珍贵的礼物被一车车地送进了许家,引得许家上下目瞪口呆。
“佩芸啊,这孩子虽是个女孩,但也是咱们曾家的血脉,你放心,父亲一定会护着你们母女周全。”
曾老爷拍着佩芸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道。
他的话让佩芸一时哽咽,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然而,许承礼对此却毫无表示。
他甚至未曾出席满月的家宴,而是以事务缠身为由匆匆离开。
宴席上,曾老爷的到来和丰厚的礼物为佩芸挣足了面子,但这表面的风光背后,掩盖不了许承礼的冷漠与家庭的暗潮汹涌。
婴儿的名字定为“许如雪”,寓意纯洁无瑕,也象征着佩芸对未来的一丝希望。
她看着襁褓中熟睡的女儿,抚摸着那娇嫩的小脸,心中默默发誓:“哪怕这条路再难,我也一定会保护你,给你一个不输于任何人的未来。”
雨后的清晨,阳光洒在许家大院,明亮而温暖。
只是,在这片光明之下,佩芸却己然明白,她的未来注定充满坎坷,而她的力量,也将从此刻起悄然积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