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梆!”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巡逻的更夫敲着木梆,一遍遍提醒着巷子里的各家各户。
这个时间点,正好是戌时。
梅问禅剪掉屋内其他的蜡烛的烛心,只留下书桌上的一盏,散发着昏暗的光芒。
却足以令展开的书信上的字迹清晰无比。
“师姐,那你真准备和那小郎君下山成亲了?”
旁边年仅八岁的女童撑着下巴,靠着烛光艰难的辨认着书信上的字。
“那到时候师姐是不是也能请我们吃喜糖了?”
梅问禅没搭话,她正有些头疼。
拿着眼前这封书信,以及暂时在客房落脚的那位娇弱弱的小郎君委实有些没办法。
这是她在国寺带发修行的第三年。
本以为还要这样继续待下去,待到自己不想待了为止。
万万没想到。
白日时,有一郎君带着一封书信上门,说他乃是奉自己母亲之命,拿着当年定下的婚书上门要求梅问禅迎娶自己。
对于这话,梅问禅半信半疑。
一来,她母亲的确是干得出替她定下婚约的事情来,毕竟她作为母亲唯一的嫡女,江州梅家下一任家主,母亲决不允许她真的一辈子耗在寺庙里的。
所以趁她不注意,定下婚约,完全有可能。
二来,以她的家世,母亲肯定不会让父亲给自己随便定亲的,定下的自然是门当户对的郎君。
但门当户对的夫郎,怎么可能会千里迢迢奔赴上门?
就算对方真的对自己倾心不己,他的家里人也不会允许的,道德礼法也不允许。
除非,对方打着攀附梅家的主意。
毕竟,江州梅家往上数,乃是当朝有名开国帝王,乾帝的母族。
百年下来,虽然血缘关系己经淡掉,但到底在族谱上还是曾有关联,梅问禅也算是有资格出入皇宫的。
也因此,才有资格在国寺带发修行。
综上考虑,梅问禅对于今日这位上门的郎君的说辞保持半信半疑的态度。
“我觉得师姐你娶了那郎君挺好的啊,那郎君长得挺好看的!
要不是我娘亲硬要我出家,我才不要来这里吃苦呢!
等再过几年我也要还俗娶夫的!”
净惠一边挥手一边嘟囔着,唉声叹气。
“呦,志气还不小呢。”
梅问禅不免带上了点笑意,“前不久不还说男人如狼似虎,凶得很,这辈子绝不会成亲吗?”
“嘿嘿嘿,师姐,我还小嘛。”
净惠笑嘻嘻道,“我是小孩子,还没个定性嘛。
一天一个想法正常的。”
“嗯,人是还小,色心和胆子倒是不小。”
梅问禅含笑道,“六根不净,等师父知晓了,你等着被罚扫大钟楼吧。”
“师姐饶命,我再也不敢了。”
净惠连忙拱手求饶,不过没安分一会儿,就又忍不住道,“但我觉得那郎君还可以的,温温柔柔的,一看就是知书达理,宜室宜家。”
宜室宜家。
梅问禅想起今日所见那弱柳扶风,温柔体贴,眉眼皆是温情的郎君。
的确是称得上宜室宜家。
只不过,她现在的心思并不在成家之上。
梅问禅正了正脸色,“净惠,莫要过多议论男施主,以免损伤人家清誉。
日后不利于人家谈婚论嫁。”
“咚咚咚。”
“咚咚咚。”
禅房的大门被拍响,外面传来粗使公人急促的叫声,“净微大师,净微大师,不好了!”
净微是梅问禅的法号。
以梅问禅的修行道行自然是比不上自己的师父,真正的大师,不过在外人看来,也是可以尊称一声大师。
“他出什么事了?”
这位粗使公人是梅问禅让净惠请来,暂时用来伺候那位“未婚夫”的。
这个点,人这么急切地出现在这里,也只能是那位未婚夫出事了。
“净微大师,我也不知道出什么事,只是宋郎君突然身体不适的,您快去瞧瞧吧。”
梅问禅眉心微微一动,望着对方焦躁的神态,只得点头,“我知道了。”
“我过去瞧瞧,净惠,明日还有早课,早些回去休息。”
“是,师姐。”
梅问禅看向那粗使公人,眼神清明,客气道,“还请陪我走一趟,我算半个佛门中人,不适与宋施主单独相处。”
孤女寡男,传出去太容易惹非议。
最主要的是,她也不一定会娶这位郎君。
若是让流言蜚语喧嚣之上,最后说不定真得将人娶回去了。
客房昏暗的烛光,素雅而干净的屏风后,年轻的郎君躺在床上,脸色潮红。
旁边的侍卫燕鸣抱着长剑,有些不安的守着。
“郎君这真的能行吗?
要不我们还是回去找主君让人上门提亲便是?”
总比现在这样好吧?
要是被揭穿露馅了,郎君这辈子就真的毁了。
“上门提亲能有用?
还轮得到我?”
宋以砚语气凉凉地道,他躺在床上,胳膊横在额头上,遮挡住了里头漆黑得阴暗黏糊的眼神。
以梅问禅的才情家世,想成为她的正君的必定如过江之鲫,她若是有心思,现在说不定早就儿女满堂了。
又怎么会选择半出家?
他一定要用点不一样的手段,在梅问禅心底留下不一样的痕迹,才有机会如愿以偿。
实在不行,就生米煮成熟饭,以梅问禅的为人不可能完全不管的。
“宋郎君,净微大师来了。”
粗使公领着梅问禅站在门口冲着屋内的人禀告道。
躺在床上的宋以砚瞬间收敛方才阴暗的情绪,整个人显得虚弱而温柔顺从。
如同一朵清水芙蓉,干净得不染纤尘。
任谁看了都觉得这是个心思单纯极其好骗的小郎君。
“梅女郎,您来得正好!
我家郎君不知道为何就一首高烧不退的!
肯定是前些日子赶路时被吓到了,女郎快帮我家郎君看看吧!”
燕鸣冲着梅问禅急匆匆的哭诉着,那担忧而着急的神色,任谁看到了都不会怀疑此话有假。
“嗯。”
梅问禅艳丽的眉眼间倒是看不出是信还是怀疑,淡淡应了声,朝屋内走去。
宋以砚没忍住,偷偷抬起头,便见昏暗的烛光下,穿着一身素色的衣裳的梅问禅踱步而来,清丽的眉眼染上一点阴影,却显得五官越发出众立体。
她的眼睛并不是纯粹的黑,而是带着点浅,居高临下时,自带睥睨与疏离。
宋以砚心头微热,羞赧地垂眸,借以遮挡住里头见不得人的欲望,他真的好想在这双眼中印上自己的身影。
——新书。
高智商高武力值女主VS病娇绿茶小少年。
男主一开始都是人前披着温柔乖巧美少年的皮囊,背地里阴暗盯着女主的小病娇。
女主一开始的确真以为男主是单纯乖巧的,对想跟男主退婚有点愧疚,后面发现男主真面目后是自愿被撩,她还享受上了,很吃这种。
背景就是梅知行那本百年以后,燕国鼎盛时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