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个万籁俱寂的凌晨,黑暗如墨,深沉地浸染着每一寸空间,郝美丽却仿若被一道惊雷击中,从一场惊心动魄的梦境中陡然惊醒。
她猛地从床上坐起,双眼瞪得犹如铜铃。
胸脯剧烈地起伏着,心脏在胸腔内疯狂跳动,似要冲破胸膛。
她双手如铁钳般死死抓住身旁裘任旺的胳膊,使出浑身解数拼命摇晃。
声音因过度激动而变得尖锐刺耳,划破了寂静的夜空:“任旺,任旺,你快醒醒!
我刚刚做了一个极为离奇的梦。
我瞧见了一条浑身赤焰般通红的蛇,它竟在那浩渺无垠的天空中肆意飞舞盘旋,那模样,真真是让人既胆战心惊又惊叹不己!”
裘任旺被这突如其来的剧烈摇晃和高分贝呼喊从睡梦中硬生生拽出。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眼神中还氤氲着浓浓的睡意,有气无力地问道:“你说啥?
什么蛇在天上飞?”
郝美丽提高了数倍音量,近乎嘶吼着说道:“一条红得似火的大蛇啊,就在那云霄之上飞腾,那场景此刻还鲜活地印在我脑海里,怎么都挥之不去!
它的身子足有碗口粗,鳞片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就那样在云端穿梭,仿佛是神话里才有的奇景。”
裘任旺一听,瞬间清醒了大半。
脸上如被点亮的明灯,绽出狂喜之色,眼眸里闪烁着炽热的兴奋光芒。
大声叫嚷道:“此乃大吉之兆啊!
蛇有尾巴,民间素有梦到蛇将生儿子的传言,看来你这肚子里铁定是个儿子无疑了!
哈哈,咱老裘家终于要有后啦!
等儿子一出生,我要把最好的都给他,让他上最好的学校,学一身本事。”
郝美丽听到这话,嘴角像是被一股无形却强劲的力量向上拉扯,咧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合不拢嘴。
她的脑海中己如放映电影般开始浮现抱着儿子荣归故里的盛大场景。
心中暗自思忖且咬牙切齿地想着:“若真生了个儿子,我非得在村里好好风光一番。
那个总是在背后对我指指点点,说我生不出儿子的李兰芝,看我到时候趾高气昂地抱着儿子到她跟前,狠狠地啐她一口,让她知晓自己是何等的有眼无珠。
我还要大摆宴席,让全村人都来给我儿子庆祝。”
可就在这转瞬之间,一阵仿若汹涌波涛般的剧痛从她的腹部如潮水般袭来。
郝美丽的脸色刹那间变得惨白如纸,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滚而落,恰似断了线的珠子。
她双手紧紧捂住肚子,身体蜷缩成一团,痛苦地***起来:“哎哟~疼死我了,任旺,快,情形不妙,好像孩子要出生了!
你赶紧收拾东西送我去医院,千万别落下保温瓶,再拿上两个盆儿,还有儿子出生后要穿的精致小衣服和柔软包被,可千万不能让我的宝贝儿子受了一丝一毫的风寒。”
两人手忙脚乱地推开门,却被眼前如末日降临般的景象惊得呆立原地。
外面的天空仿若被愤怒的天神捅破了一个巨大无比的窟窿,倾盆大雨如天河决堤般倾泻而下,雨滴砸在地上,溅起高高的水花,似要将大地吞噬。
裘任旺心急如焚,仿若热锅上的蚂蚁,火烧火燎地跑到邻居家门前,双手如鼓槌般不停地敲门,声音中带着几分哀求与急切:“邻居大哥,快开开门啊!
我媳妇要生了,这雨大得像天漏了一般,您就行行好,用三轮车帮忙把她送到医院吧!
我这一辈子都忘不了您的恩情啊!”
邻居大哥也是个古道热肠之人,赶忙推出三轮车,在风雨肆虐中艰难地朝着医院的方向疾驰而去。
终于抵达医院,郝美丽被医护人员如一阵风般匆匆推进了产房,裘任旺则被无情地拦在了门外。
产房里,郝美丽的喊叫声此起彼伏,那声音饱含着无尽的痛苦与挣扎,仿佛要将这产房的墙壁都震塌,把整个世界都撕裂成碎片。
她不停地呼喊着:“医生,求求你们,让我少疼会儿吧,我要坚持不住了!”
裘任旺在门外像一只被困在笼中的野兽,不停地来回快速走动,双脚在地面上蹭出急促而杂乱的声响。
他的双手反复揉搓,时而停下,眼睛紧紧盯着手术室的门口,眼神里满是焦虑、不安与惶恐。
片刻后,他又双手合十,举到胸前,嘴里念念有词:“老天爷啊,保佑我儿子平安无事地出生,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就在这时,天空中陡然响起一声震耳欲聋的炸雷,那雷声仿若要将苍穹都撼动。
紧接着,一声响亮而清脆的婴儿啼哭如同一道希望的曙光穿透了产房的门传了出来。
裘任旺听到哭声,高悬的心仿若一块巨石终于落了地,脸上重新绽放出笑容,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他下意识地抬起头望向天空,惊讶地发现原本乌云密布、大雨倾盆的天空,不知何时竟己云开雾散,太阳高高地悬挂在天际,洒下温暖而明亮的阳光。
裘任旺心中暗自思忖:“这孩子莫不是什么星宿下凡,出生之时竟有如此奇异的天象变化伴其左右。”
没一会儿,护士抱着一个襁褓稳步走了出来。
还没等护士开口说话,裘任旺就一个箭步冲了上去,满脸期待与焦急地问道:“护士,是男孩还是女孩?”
护士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说道:“恭喜你,是个女孩,母女平安。”
裘任旺一听,顿时如遭雷击,愣住当场。
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眼睛瞪得极大,说道:“医生,您是不是弄错了呀?
我是郝美丽的家属,我媳妇之前梦到蛇,按常理说应该是个儿子啊!
这怎么可能是个女孩呢?
会不会是抱错了?”
护士有些不耐烦地回答道:“不会错的,就是母女平安。
来,先把你的女儿抱好,在这儿等一会儿,等郝美丽在里面观察完就可以出来了。
我们医院有严格的流程,不会出现抱错的情况。”
裘任旺机械地伸出双手,接过女儿,那动作显得格外僵硬笨拙。
他的嘴里不停地嘟囔着:“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呢?”
没过多久,郝美丽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如霜,眼神里满是失落与愧疚,被护士缓缓推了出来。
她看到裘任旺,泪水瞬间决堤,夺眶而出,呜咽着说道:“任旺,我对不起你,又给你生了个女儿,是我无用啊。
我知道你一首盼着儿子,可我……”裘任旺站在那里,脸色阴沉得仿若暴风雨来临前的漆黑天空,沉默良久,突然将手中的女儿往郝美丽的怀里一塞,冷哼一声道:“哼,又没生儿子,净知道哭!
生个女儿有什么用,以后还不是别人家的。”
说罢,转身便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郝美丽望着裘任旺离去的背影,心中如被万千利刃穿刺,疼痛难忍。
她紧紧地抱着女儿,在医院那长长的走廊里放声大哭起来。
那哭声充满了绝望与无助,在空荡荡的走廊里回荡。
也许是被这巨大的哭声吓到了,怀里的女儿也跟着“哇哇”大哭起来。
一时间,大人的哭声和孩子的哭声交织缠绕在一起,如同一首悲伤到极致的交响曲,久久回荡在医院的走廊里,诉说着这个家庭的失落与哀愁,以及对命运无常的悲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