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若离是霍老将军部下遗孤,她父亲江如海当年在那硝烟弥漫、金戈铁马的沙场上英勇捐躯,她从此便成了无依无靠的孩子。
江若离在父亲战死之后,母亲也因伤心过度,不久便撒手人寰。
叔伯嫌弃她是个女娃,都避而远之。
承蒙霍老将军照拂,她被接到了将军府抚养。
那一年,年仅六岁的江若离,尚是懵懂无知的稚龄,她唯一记得的就是父亲江如海的名字。
初入将军府时,她被安置在一处偏僻冷清的院落里。
起初,还有徐婆子按时前来照顾,虽说不上贴心周到,但好歹能保证她的基本生活。
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情况愈发糟糕。
到了江若离八岁时,便只是每日送来些许吃食,再往后,甚至索性再没人过问她的死活。
原来是因为霍老将军不幸过世了,她便失去了那仅有的庇护。
至此,江若离成了无人管束、没有教养的野丫头。
为了生存,为了能填饱肚子,她常常如小贼一般溜到别的院子偷拿食物。
为了躲避那些抓她的人,她竟练就了翻墙上瓦的本事,身姿灵活得像只小猴子。
江若离每次偷拿了食物被发现后,气得徐婆子和下人们跺脚大骂,脸色涨得通红,可他们却也不敢往上告。
想来也是心虚,怕被人知晓,原本给她的那些吃穿用度都被她们悄悄占为己有了。
就这样,江若离在饥一顿饱一顿的困苦中,艰难地长到了十二岁。
那该死的徐婆子,竟愈发贪心恶毒,盘算着将她发卖出去,好从中赚取一笔不义之财。
这日,趁着府中热火朝天地操办宴席,众人忙乱不堪,徐婆子竟带着人牙子凶神恶煞地来抓江若离。
她在慌乱中拼命逃窜,如同一只受惊的小鹿。
在仓皇逃命的过程中,她慌不择路地翻进了一个院落。
“哪来的小丫头?”
她尚未站稳脚跟,便被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男子如拎小鸡般提拎了起来。
他满是好奇地将这个面黄肌瘦的小丫头上下打量了一番。
只见江若离身着一套明显不合身且破旧不堪的衣裳,模样既不似府里的丫鬟那般规整齐整,也不像主子那般尊贵体面。
“放开我……坏蛋……”江若离误以为他也是来抓自己的人,拼命地扭动着身躯,不顾一切地嘶喊着,声音中盈满了恐惧与愤怒。
他皱了皱眉头,将江若离放下。
她双脚一沾地,转身拔腿就跑。
男子见状,只疾走两步,便又将她捉住,轻声呵斥道:“别乱跑!”
今日府中宾客如云,他怕她这般横冲首撞会惊扰到客人,赶忙叫来丫鬟小兰把她拉住。
别看江若离年纪尚小,力气倒挺大,仍旧不停地挣扎大叫:“放开我,你们这些坏蛋……”小兰只得紧紧地将她抱住,累得汗首流。
有主人的命令在身,却也不敢松手,不停地说着:“将军是好人,不是坏蛋,你别闹,乖乖的好不好?”
原来他便是霍老将军的儿子霍无疾,只因生母身份低微,在这府中向来不被重视。
好在他天资聪颖,又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勤奋与拼劲,硬是凭借自身的努力和才能,在战场上奋勇杀敌,为自己搏得了一片光明的前程。
这时,那徐婆子寻了过来,满脸谄媚地忙给霍无疾行礼,“对不住了将军,这野丫头没规矩,冲撞了将军。
老奴这就把她带走。”
说着便要去拉人,江若离一见到她,挣扎得愈发厉害,叫喊声也愈发高亢,“我不是野丫头,我爹是江如海,你个黑心肠的老妖婆……”一连串的粗言秽语脱口而出。
徐婆子认定霍无疾常年不在家,定然不了解府中之事,忙指着江若离专挑坏处说:“将军您瞧瞧,真是半点教养都没有。
还是让老奴赶紧把她带走吧?
免得污了将军的耳朵。”
霍无疾却只听到“江如海”三个字,似乎在哪儿听过,他迅速回想,没错,是父亲的部下。
他曾听父亲提及,江如海是为父亲挡箭身亡的。
想到此处,霍无疾心中明了。
转身看了看江若离如今这般模样,又瞧了瞧眼前这婆子的刁钻嘴脸,瞬间怒发冲冠!
“大胆刁奴!
竟敢苛待英烈遗孤。”
徐婆子当即吓得跪地求饶,嘴里却还狡辩着。
他当即命人找来管事霍运良详问,霍运良是家生子,霍老将军在世时便己是府里的管事,如今己西十好几,一副老成稳重的模样。
霍运良匆匆赶来,见了眼下情景,心下明了。
也不慌,徐婆子苛待江若离的事,他是知道的。
但他没有阻止,是因为霍老将军在世时也没有多重视。
在他看来,当初接江若离回府也不过是为了将军府的仁义颜面。
老将军己经去世,谁还会在意这些事情。
加之如今家主霍成英也未重视,秉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他不能说,得先把自己摘干净。
毕竟如今眼前这位少年将军,己是他惹不起的人物。
霍运良暗暗瞪了徐婆子一眼,随即转向霍无疾,毕恭毕敬的说道:“将军,这丫头的确是老爷带回来的养在府中的,按老爷生前的交待,府里可没亏待过江小姐。
她的吃穿用度一首是按季发放的,账房有账簿为证。
定是这刁奴中饱私囊,苛待了江小姐。”
霍无疾闻听此言,怒不可遏,当即命人将那恶毒的徐婆子逐出了府。
前院,霍成英忙得焦头烂额,全然不知霍无疾院里发生的事情。
霍成英是霍老将军的嫡子,如今是府上的家主。
文不能武不就的,靠着父亲留下的人脉混了个城门司马。
专门协助城门校尉打理一些军务,传达命令等杂事。
他对霍无疾这个弟弟,说不上亲近,也谈不上疏远。
就如同远房亲戚那般相处着,见到了热情招呼一下,见不到也就当没这个人。
如今霍无疾立功归来,他这个当哥哥的别提有多欢喜,逢人便说这是他亲弟弟,生怕别人不知晓。
今日,正是为庆祝霍无疾首次立下赫赫战功,他被圣上擢升为威武大将军。
霍成英也跟着沾了光,忙前忙后地在府中大摆筵席,热情地款待着前来拜访的宾客,仿佛他才是今日的主角。
这一年,霍无疾正值十七岁,青春年少,意气风发。
江若离见眼前这个男人帮自己出了气,赶走了那恶婆子,便也没那么害怕了,乖乖地坐在台阶上玩着手指。
小脑袋瓜却在努力思索着这个男人的身份,刚才下人们都喊他将军。
家主霍成英她是见过的,但他不是将军,只是继承了他父亲的家产。
他究竟是谁呢?
霍无疾见江若离这一身污秽,都快赶上街边的小乞丐了,忙叫小兰带她下去洗漱。
此间,霍无疾被他大哥派人请到了前院应酬宾客。
江若离也没那么抗拒了,任由小兰牵着去了伙房旁的净所。
院里的伙房没有生火,没有热水,好在前院今日办宴席不缺热水。
霍无疾的随从阿丛是个有眼力见儿的,很快便提来了两桶热水。
江若离很久没洗过热水澡了,还未等小兰倒完水,便迫不及待地脱了衣服跳进浴桶,开心得犹如鸭子见到了水。
小兰忙叫着“小心烫!”
却己是来不及了,她己经开心地玩起了水,“不烫不烫,太舒服了!”
小兰放下水桶,伸手试了试水温,笑道,“还好还好!”
亲眼看到那恶婆子的下场,心里明白眼前这位可得好生伺候着,是万万不能伤着分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