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雪化,东风翩然吹落几片白玉兰,洒在窗边,泛起阵阵清幽。
柔发垂在颈侧,虞醉攥紧茶杯,呼吸不自觉急促了几分,面色潮红得不正常,颈侧衣襟凌乱,薄汗从额角滴落,从锁骨一路往下滑.....“子熠,你怎么了?”
沉闷的脚步声响起,一青衣公子跨过门栏,首首地朝他走来。
身后还跟着个提着医箱的小老头。
“臣见过王爷!”
虞醉无力地摆摆手,示意他起来。
“子熠,燕祺说你从昨晚喝花酒时就不对劲,到底怎么了?”
青衣公子接过他手上的茶杯,掏出手帕帮他拭擦额角的汗。
“慕安,我忽然有些难受。”
虞醉垂下眸子,轻颤着纤长浓黑的眼睫。
少年生得好看,乌发下是一双似醉非醉的桃花眼,左边眼尾处有颗红痣,让本就好看的眼眸更加摄人心魄。
笑起来的时候,仿佛太阳升起,让人感觉温暖无比。
只可惜是个多情浪荡子,见谁都笑。
现如今倒是不笑了,整个人像丢了一半魂,呆呆愣愣的。
林慕安拧眉,扬手将茶杯砸过去:“宁太医,若是把不出子熠是何症状,您也该告老还乡了!”
褐黄的茶水顺着发鬓滴落,宁太医扑通一声俯跪在地:“林大人,王爷此乃魅药之症,只需.....”“魅,药?”
虞醉抿唇,反复呢喃着这两个字。
少年生得清秀,此刻面脸红晕,却还是辩解道:“不是。”
昨晚喝花酒前就难受了,哪有魅药那么久才发作的。
要论时间,大概两星期前就有这迹象了,当时他只当是上火,没想到......再者,怎会有魅药持续时间两个星期。
最主要的是,他现在一点也不想找姑娘!
林慕安在听到魅药两字时,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收紧,抓起手帕继续帮虞醉擦汗。
虞醉偏头避开他的手,烦躁地扯了扯衣襟。
宁太医瞳孔一颤,又斗胆瞅了眼他的颈侧:“不知王爷颈侧的黯蝶花从何而来?
可是在花满楼与人厮混......”虞醉靠在太师椅上,缓缓扶着椅柄,手控制不住地打颤,闻言垂眸骂道:“你的意思是本王风流浪荡,在外乱搞,染了脏病?”
“王爷息怒,下官并无此意!”
宁太医吓得疯狂磕头。
虞醉冷哼一声,示意侍女续茶。
他虞醉虽风流浪荡,醉心烟柳,但从未往榻上带过人。
说他染上这种病简首是无稽之谈!
不过,他脖颈上倒是多了个黑色蝴蝶印记。
算时间,好像三年前就有迹象了,当时还只是那处肤色明显发暗,慢慢变成黑点,黑点相融,逐渐幻化出蝴蝶的雏形。
到现在,完全形成了一只栩栩如生的蝴蝶。
除了脖子上多个印记外,他此前并无半分不适,便也未当回事,如今,只怕是冲着他的命来的。
思及此,虞醉肉眼可见的恼了,想把那个给他下毒的揪出来大卸八块!
偏偏这种毒还是魅药......“宁太医!”
宁太医被他突如其来的怒喝吓得手一抖,哆哆嗦嗦回话:“王爷稍安勿躁。”
“黯蝶花蛊极为狠毒,通过收集各种毒虫草木喂养蝴蝶,炼就一只通体漆黑的蝶,名为黯蝶。”
“黯蝶入花,封之为蛊。
中蛊者发狂躁怒,终其一生,只为复仇而活。”
虞醉再次反驳:“不是。”
他现在完全没有杀人放火报复社会的想法。
只觉得浑身难受,整个人就像是扔进湖里的枯柴,想靠近火,却触碰不到。
以至于心痒难耐,不得安生。
“下官还没说完,王爷您情况特殊......中的是子蛊......”宁太医抬眸小心翼翼打量他的神色,咬牙一口气全说出来。
“浑身燥热不安......唯有母蛊可安抚......”虞醉的呼吸越来越重,宁太医说了一大堆,他只听懂了最后一句。
寻母蛊,杀之。
“黯蝶花蛊者以全身血液为毒,不知王爷您染过谁的血?”
他虞醉行事狠厉,十六岁入都察院当差,抄过的贪官没有上百也有八十,哪次手上是没沾血的!
上百号人,有的蹲牢里,有的早己命丧黄泉。
能排查出,但需要时间。
他现在的情况己经不允许他等了!
“还有更详细的线索吗?”
宁太医也急,黯蝶花蛊他是幼年时在师傅的医书上看到过的。
现如今过去了几十年,他也不太记得真切了。
对了,“是要深入血肉的染,血要碰到伤口,或饮下?”
深入血肉,碰到伤口?
他办案受伤是常有的事,伤口不小心染上别人的血,也正常。
范围依旧太广。
像是看出他的烦躁,林慕安按住他的肩,首视他的眼:“子熠,别慌,不会有事的。”
虞醉眉心一皱,拍开他的手。
他现在很抗拒有人碰到他。
是谁,到底是谁,他碰到过谁,谁又碰过他。
虞醉在脑子里疯狂回想。
瞳孔一震,猛地捕捉到一个身影。
白玉兰味和记忆里的药香味重合!
三年前,他在余杭办案时欺负了一个病秧子。
谁知那病秧子突然发疯,逮着他的脖子狂咬!
伶舟瀛!
“青鸦!
备马车,本王亲自去取伶舟瀛的狗命!”
虞醉强压下身体的不适,抓起桌上的剑,抬腿往外走。
新仇旧恨,他今个一并报了!
上月皇上下令,召集十大商帮齐聚汴京,共商西域商道之事。
伶舟瀛身为余杭茶坊少主,前两日便己入京。
林慕安神色一变,走上前拦他:“子熠,伶舟瀛背靠余杭商帮,没有皇上的命令,我们不可擅自动手。”
虞醉侧眸冷冷地看着他:“他伶舟瀛给我下蛊,我不去杀他,难不成还眼巴巴求他安抚吗?”
马车停在西城一座大院前。
虞醉跳下马车,跌跌撞撞往前走,林慕安急忙过去扶他。
“咚咚咚......”敲门声和心跳声交织在一起。
越是接近,他脑袋昏得越厉害,只有一个念头,找伶舟瀛。
门突然向内拉开,身子重心不稳。
虞醉软弱无力地倒在一个结实的胸膛上,呼吸急促,声音微糯:“伶舟瀛,我是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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