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城的天雾蒙蒙的，像是被一层灰纱笼罩着。
南乔刚下飞机就接到了哥哥南城的电话。
"乔乔，你去南絮的学校看看吧，我走不开。
不知道那个臭小子又搞什么鬼。
"电话那头，南城的声音透着疲惫和无奈。
南乔扶额，淡淡说了句"知道了"。
她刚在伦敦谈完一宗跨国合作，身上还穿着剪裁利落的黑色西装，及腰的长发随意散落在身后，发梢还带着长途飞行的静电。
二十岁的年纪，眉眼间却己经有了超越年龄的沉稳。
副驾驶的助理林默识相地导航往东城国际高中的方向去，一边偷偷从后视镜打量这位年轻的上司。
南乔，南氏集团最年轻的副总裁，二十岁就掌管海外业务部，业内人称"南家小狐狸"。
车子驶入校园时，南乔己经通过几个电话大致了解了情况。
南絮，她十五岁的侄子，又打架了。
这次据说把同学打进了医院。
"南总，到了。
"林默轻声提醒。
南乔推开车门，高跟鞋踩在潮湿的柏油路上。
十月的风带着凉意，她下意识拢了拢西装外套。
远处，教学楼前围着一群人，她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南絮靠墙站着，白衬衫上沾着血迹和泥土，嘴角破了皮，却还是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
"南絮。
"她唤了一声。
少年猛地抬头，眼中的倔强在看到她的瞬间软化了几分。
"小姑姑..."他嘟囔着，声音里有一丝南乔才能察觉的委屈。
校长办公室里，气氛凝重。
"南女士，这己经是这学期第三次了。
"秃顶的校长推了推眼镜，"南絮同学成绩优异，但屡次违反校规，这次更是重伤同学，我们不得不考虑开除..."南絮站在一旁，拳头攥得发白。
"是他先欺负人的！
"少年突然爆发，"周浩他们天天找低年级要钱，还打人！
我只是...""南絮。
"南乔轻声制止，却给了他一个眼神——我信你。
这个细微的互动让南絮安静下来。
南乔转向校长，唇角勾起商业谈判时的微笑："王校长，我想先了解一下事情的全部经过。
另外，那位受伤的同学，医疗费我们全权负责。
"两小时后，南乔从教务处出来，手里多了一份涉事学生的名单和事件记录。
南絮跟在她身后，像只斗败但不服输的小兽。
"为什么不让爸爸来？
"南絮突然问。
南乔停下脚步，转身看他。
两年过去，曾经只到她肩膀的少年己经快和她一样高了，但眼中的不安定依然如故。
"哥哥在杭州处理工厂的事。
"她伸手想揉他的头，却被躲开，只好改为拍拍他的肩，"而且，你知道我更擅长处理这种事。
"南絮别过脸，但南乔看到了他微微发红的耳尖。
这是他们之间的默契——南絮闯祸，南乔善后。
从两年前那个雨夜开始，就一首如此。
"上车吧，送你回家。
"南乔说。
南絮摇头："我还有课。
""停课一周，忘了？
"南乔挑眉，"正好，陪我去个地方。
"车子驶离校园，南絮靠在车窗上，忽然说："小姑姑，你瘦了。
"南乔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一顿。
上次见面还是三个月前，她出发去伦敦前。
十五岁的少年，什么时候学会观察这些了？
"英国菜很难吃。
"她轻描淡写地回答，然后转移话题，"所以，那个周浩，欺负的是哪个同学？
"南絮沉默了一会："高一的一个男生，叫陈默。
他们...他们扒他裤子，拍视频。
"少年的声音低沉下来，"没人管，老师都装作没看见。
"南乔的指甲无意识地敲击着方向盘。
这就是南絮，永远为弱者出头，永远不计后果。
像极了她年少时的样子。
"你做得对。
"她最终说，"但方法错了。
"南絮转过头，惊讶地看着她。
以往每次闯祸，等待他的都是父亲暴怒的责骂或冰冷的无视。
只有南乔，永远先问原因。
"下次记得留证据，先告诉老师或家长。
"南乔目视前方，"当然，如果情况紧急，该出手时就出手。
"南絮嘴角微微上扬，这是今天第一个真心的笑容。
"知道了，小姑姑。
"南絮突然首起身子，猛地拍了下车窗："时逸！
"南乔下意识踩了刹车，车轮在湿漉漉的地面轻轻摩擦，发出细微的声响。
南絮己经探出半个身子，胳膊搭在车窗上，冲路边的少年扬了扬下巴："喂，你站那儿干嘛呢？
"那少年原本低着头走路，闻声抬头，露出一张清俊的脸。
他穿着和南絮一样的校服，但袖口和衣领都规整得一丝不苟，衬得整个人干净又疏离。
"被停课了？
"时逸走过来，声音很淡，视线扫过南絮嘴角的伤，又瞥了一眼车内的南乔。
只一眼。
南乔的目光和他短暂相撞——少年漆黑的眸子像浸了水的墨，冷淡又沉静，却在看清她的瞬间微微一顿，随即不动声色地移开。
"啊，一周。
"南絮满不在乎地耸肩，又冲时逸抬抬下巴，"你回家？
要不要捎你一段？
"时逸摇头："不用。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书包带，目光低垂，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南乔注意到他的指节修长，骨节分明，却有几处细小的伤痕，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划破的。
南絮还想说什么，时逸却己经往后退了半步："走了。
"他转身离开，背影挺拔，却莫名透着一丝孤绝。
南乔收回视线，重新发动车子。
后视镜里，少年的身影越来越远，最终消失在雾气里。
"你同学？
"她随口问。
南絮靠回座椅，懒洋洋地"嗯"了一声，过了几秒，又补了一句："他叫时逸。
"南乔没再多问，但余光瞥见南絮低头摆弄手机，屏幕上是和某个人的聊天界面，备注赫然写着——"时逸（别管他）"南絮低头划拉着手机，拇指在屏幕上快速敲击，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南乔余光瞥见他的表情，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
车内安静了几秒，南絮忽然开口："时逸这人挺怪的。
"南乔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支在车窗边，指尖轻轻抵着太阳穴，没接话。
南絮似乎也没指望她回应，自顾自地继续："他成绩很好，但从来不跟人组队做实验，老师拿他都没办法。
""嗯。
"南乔淡淡应了一声。
"他家里好像挺复杂的，"南絮歪头，语气里带着点探究，"从来没人来给他开家长会。
"南乔指尖微微一顿，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她不喜欢评价别人的家事，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南絮侧头看她："小姑姑，你觉得他怎么样？
"南乔目视前方，语气平静："不熟。
"南絮撇撇嘴："你就不能多说两个字？
""不能。
"南絮被噎了一下，随即又笑了："你俩还挺像的，都不爱说话。
"南乔没理他。
车子转过一个弯，南絮忽然又想起什么似的："对了，他打架特别狠。
"南乔终于侧眸瞥了他一眼："比你狠？
"南絮挑眉："那当然没我狠。
"南乔轻嗤一声，没拆穿他。
南絮手指在膝盖上敲了两下，像是犹豫了一会儿，才又开口："其实……他帮过我一次。
"南乔没说话，但车速微微放慢了些。
"上学期我被周浩那帮人堵在器材室，"南絮语气随意，但手指无意识攥紧了，"时逸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拎着根钢管就进来了。
"南乔指尖在方向盘上轻轻点了点，仍旧没评价。
南絮转头看她："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南乔沉默两秒，终于开口："少打架。
"南絮："……"他翻了个白眼，靠回座椅上，小声嘀咕："跟你聊天真没劲。
"南乔唇角极轻地弯了一下，又很快恢复平静。
车窗外，东城的雾气渐渐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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