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春,树叶伴随暖风片片飘落,原来真的有地方春天也会落叶。
转眼间己经过去两年了。
寂静的墓园里,没有人来来往往,好像人死了,就静静地在那,带不走什么,更带不来什么。
世界不会因为一个人的离开而有任何改变。
却在一座墓前,两年内每天都有一束新的鲜花,花的种类随着季节的变化不停转变。
许嘉淮熟悉周围的一切,熟悉她墓前的每一处痕迹。
落叶飘落在碑前,许嘉淮小心翼翼拾起,又一遍遍擦拭着碑文,擦拭着那张永远不会潮湿的照片,以及看着那个永远不会再见的人。
“春天又来了,最近你怎么没来梦里看看我?”
许嘉淮的语气中充满着祈求,“能不能慢点忘了我?”
看着她,许嘉淮笑了笑,好像只有在这里他的内心才会平静。
祝愉去世后一个月,他被确诊重度抑郁症。
“去找那个让你觉得内心平静的地方吧。”
心理医生告诉他。
平静的地方?
许嘉淮内心的第一反应就是祝愉在的地方。
所以在祝愉去世后,他就去了墓园当守墓人,时间还真是个长着脚的妖怪,不知不觉己经两年了。
像往常一样,许嘉淮静静地坐在墓前,有时候一坐就是一整天。
拿着她留下最后一句话的笔记本写着什么东西,他每天都写,却没人知道他写了什么。
或许是因为有些话只能写出来,却永远无法说出口吧。
两年来,许嘉淮好像找不到任何方向,每天像个孤岛上的幸存者,坐在墓前等待着她,陪伴着她。
后来他在梦里见到了祝愉,当梦是见一个人唯一的方式时,本能就会开始贪恋。
他开始嗜睡,梦里见到她,醒来面对的却是冰冷的墓碑,那种落差感,仿佛要将整个人吞灭。
可梦里没有她,许嘉淮又开始担心,一整天想着她在那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是不是有人欺负她?
是不是忘了他?
许嘉淮不想这么下去了。
在黄昏降临整个城市,墓园被寂静笼罩,整个世界沉浸在夕阳黄昏的色彩之时,他在日记的最后一页写下:祝愉,我迷路了,指路的灯只有你了,我要来找你了。
“孩子,无路之路亦是路,命,天注定,向前看。”
墓园一个守了一辈子墓的老人开口道。
向前看?
许嘉淮像是弄丢玩具的孩子,喃喃自语:“向前看的话,我就什么都没有了。”
许嘉淮只觉得是又一个劝人放下,继续生活的人来讲所谓的大道理,起身想要离开。
“倘若有一个机会救她,你愿意吗?”
老人笑着说。
许嘉淮在听到的那刻,眼睛里出现了两年来唯一的生气,他立马转身,紧紧拽住老人的手臂,语气极速,好像生怕下一秒就没了唯一的机会:“真的吗?”
换做以前他压根不会相信,但好像人在走投无路时,会愿意去相信那没有一丝科学依据的话语,那是他唯一的机会了。
老人布满岁月痕迹的脸上带着慈祥的笑意:“世间万物因果注定,倘若改变,必有代价。”
“你真的愿意吗?”
许嘉淮脱口而出:“愿意。”
老人收起笑容,严肃道:“即使她会忘了你,你也愿意?”
许嘉淮语气坚定:“我只求她平安顺遂,无病无灾。”
老人感慨:“这世间还真有如此痴情之人。”
“过往己成过往,重回过去,只有造成的死因不会变,其他的事情或许会改变。”
“走出这里吧,回到过去,你就会见到那个梦里的人!”
……2013年初夏,那年祝愉高一。
幸福苑还是记忆中的样子,那时这里的人还算多,不像她离去时因为拆迁而那么冷清,只剩零零散散几户人家。
斑驳的墙皮,像是岁月留下的皱纹,在日子逝去间悄悄爬满了小巷里的每一栋楼房。
楼道间窄小的巷子里,亮着几盏昏暗的路灯,小巷家家户户的门前堆放着各种旧物。
楼下几个妇女坐在门前聊着家长里短,老人手里摇曳着蒲扇下着棋,孩子成伙地嬉戏打闹,初夏的风吹过,破旧的巷子变得充满生气。
祝愉坐在沙发上抱着抱枕眼睛一动不动盯着电视看,电视里放着前两年特别火的恐怖片。
吓得她瑟瑟发抖,突然一阵风吹过,破旧的老式窗户吱吱呀呀地作响。
顿时电视关机,整个客厅陷入一片黑暗。
“不是吧,这时候停什么电啊?”
祝愉心跳加速,手心都要冒冷汗了,不停摸索着放在桌上的手机,着急忙慌打开手电筒。
此刻的她,只觉得后悔一个小时前做了看恐怖片的决定。
祝愉深呼一口气,准备下楼去,至少楼下还有人,不会这么安静、恐怖。
一开门,楼道里漆黑一片。
“没事的,没事的,有手电筒。”
祝愉感觉心都要跳出来了,脚步从来没觉得这么沉重,嘴里默念着:“世界上没有鬼,没有鬼,我是新时代好青年,中国共产党万岁!”
祝愉心想要不唱点歌吧?
至少不会那么安静。
“听吧新征程号角吹响……”路过西楼那户人家时,原本还虚关着的门突然间开了一半。
祝愉顺着半开的门看见里面空荡荡的,窗帘被风吹得到处晃动,顿时她感觉后背发凉。
刚才电视机里的那些场景,血腥恐怖的画面全在脑海中闪过。
祝愉听见屋内有杯子被打碎的声音,立马转身就跑。
“啊!”
祝愉疼得叫出声。
许嘉淮来到楼下发现停电了,怕祝愉害怕,赶紧从楼下跑上来,可能太着急了,不小心和她撞在了一起。
祝愉摔坐在地上,低头看着掌心,疼痛让她忘了恐怖片的惊恐。
许嘉淮盯着她,没有动作,只是愣在原地,他害怕他动了,祝愉就消失了,也害怕眼前的一切不过又是他的一场梦。
祝愉抬头看向他,眼前的少年皮肤白皙,那双深邃的眼睛像是湖水般澄澈,像是十五的月亮般,发着光,但仔细看会发现他的眼中闪着泪光,即使简单的白T恤牛仔裤,也像是量身为他定做。
祝愉捡起手机,慢慢扶着墙起身,眼前的人还是没有一点反应。
祝愉心想:我有这么可怕?
还是怕我讹他啊?
不知为何,祝愉竟觉得他有点熟悉的感觉,没有多想,祝愉更多的是觉得他奇怪,想要离开。
“好久不见!”
首到她要离开,许嘉淮才回过神。
祝愉一脸疑惑回过头:“你认错人了吧?”
许嘉淮按捺住内心的激动,也对,现在是2013年,他刚搬来幸福苑,祝愉并不认识他。
准确来说是忘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