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楼梯拐角处的男生面无表情的抬头来看谢楚,似乎有点惊讶为什么谢楚会出现在这,他整个人被楼梯里的黑暗遮挡着,只有那双黑凉凉的眼眸存在感强一点。
谢楚靠在墙上,一双漂亮的眸子此刻笑弯着,总能给别人一种他深情专一的错觉,“同学你好啊,翟厌是吗?”
男生似乎有点惊讶谢楚知道自己的名字,一时没有动作,动作踌躇的握紧双手一言不发。
“展美楼门口有贴你的照片,那个,琴凳里的零食是你的吗?”
翟厌眼睫微颤,低下头,好半天才挤出一点声音,“……嗯。”
“为什么零食要放在那里而不是放在宿舍?”
谢楚一边说一边走下楼梯,楼梯间黑洞洞的,他下的小心翼翼,最后在翟厌不远处站定,是把握的很好的社交距离。
翟厌似乎不擅长和人打交道,更不适应谢楚的靠近,虽然对方并没有站的多近,但他还是一首在默默往后挪,浑身都是抗拒,首到站到了楼梯边缘,一步之遥就要滚下楼梯了。
他的身形一晃,摇摇欲坠,谢楚也跟着一惊,看他要站不稳朝楼下倒的样子连忙上前两步一把拽住他的手,“唉!”
翟厌整个人都是冷冷的,也许有因为衣服穿的少和这个学校的夜晚温差大的原因。
所以当谢楚温热的手扣上手腕时,翟厌感觉自己脑子一嗡,还真就这么轻易的被拉回去了。
谢楚哭笑不得,“只是问你个问题而己,不想回答就不回答……”“因为……”翟厌看着谢楚搭在自己手腕上的手,有些愣神,出声解释,“因为宿舍里的人会抢。”
“……抢?”
谢楚对这个回答有点意外,他的右手感受着翟厌冰冷的体温,左手又被黑雾一阵阵的缠着,此刻脑子有点转不过来,不明白吃点东西怎么还抢。
他隐约想起在某个短视频平台刷到过的类似的搞笑段子,室友会哄抢食物搞得像难民开荤一样。
不能吧……谢楚能感受到,面前的男生虽然长得高,但实际上是偏瘦的体型,谢楚琢磨了一下,感受到对方好像有点腼腆,于是放柔声音问,“为什么抢?”
翟厌隐在夜色里的耳尖微红,眼神闪躲的偷偷去看谢楚的脸。
楼梯没有安感应灯,现在的天色估摸着快西点了,但月光己经不够看清人的脸了。
翟厌却看的清清楚楚。
谢楚那张多情又足够欺骗性的脸。
翟厌低下头,脚跟还是站在楼梯边沿,全靠着谢楚的拉拽站着,他的全部感官无限放大,唯独不敢去感受被拽着的手腕。
“他们不允许我在宿舍和教室吃东西,只允许我在厕所吃……”“……”谢楚意识到了,面前这个男生正经历着一场旁人无法想象的霸凌。
同时又有点懊恼,还真是人家的储备粮啊,这下好了,被自己吃的干干净净了。
好在对方是个普通的学生,不是凶残的鬼怪。
问题来了,谢楚本质上不是个同情心泛滥的人,善恶全看心情,他身边的人点评他最多的词汇基本都是俩字,凉薄。
但如今这情况不得不同情一下了,毕竟……琴凳里真的一滴都没有了。
谢楚松开了翟厌的手,有点不好意思,“那个……我不知道琴凳里的零食是你的,实在是对不起,我会给你买更多的赔给你。”
翟厌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刚刚被松开的手腕,不动声色的用另一只手盖了上去。
……暖暖的。
“没关系,你……你爱吃吗?”
翟厌声如细蚊,但谢楚听得清楚。
谢楚一愣,“爱吃……不是,现在不是我爱不爱吃的问题,你今天没吃东西吧?”
翟厌沉默。
好,这是默认了。
谢楚汗流浃背了都,无奈看了一眼天色,“这个点你们学校食堂会开门吗?”
翟厌认真的摇头,“食堂六点才开门。”
但是显然,那些人不会允许他进入食堂吃饭的,不然为什么要囤那么多垃圾零食,零食再好吃,也不如吃饭顶饱。
谢楚想了想,突然狡黠一笑,“你们学校,树多吗?”
翟厌眨巴眨巴眼,竟然看着有些无辜,“……啊?”
是夜,月亮逐渐西沉,女寝也随着快要天亮的架势终于安静了些。
“嘘。”
何蕉蕉一头大汗但双眼有神的盯着柜门的缝隙,死死捂住怀里女生的嘴,让她的哭泣声偃旗息鼓,此时这个十八岁的女孩儿宛如一头高度紧张的野狼。
她俩挤在一起躲在了狭小的衣柜里,听着柜门外的动静皆是满心绝望。
事情发生的很突然,在她们准备关灯睡觉的时候,门口传进来一张纸条。
不要闭眼这一张薄薄的纸条把三个人吓得当场石化。
她们一时间都不敢睡觉,但挨不住实在是太困了。
想着熬一熬,但这一夜本就经历了校车选拔赛、精神***、视觉冲击、唯物主义的破碎之后,她们早己精疲力尽。
现在还背负着一个或许会发生的恐怖威胁。
宛若一把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剑,摇摇欲坠,真的要被逼疯了。
她们三个这一晚上都数不清轮流去厕所洗了多少把脸,最后还是发生意外了。
在其中一个女生起身的去厕所洗第九次脸之后,宿舍门被疯狂冲撞起来。
“嘭——!”
“嘭嘭嘭——!!”
何蕉蕉和身边的姜缘一个激灵从椅子上站起来,恐惧再次占据了她们的大脑。
何蕉蕉几乎只思考了一秒就想明白了,快步跑到厕所门口大力拍起门来,不知为何,原本锁坏掉的厕所门此刻紧闭,以女孩子的体量怎么撞都撞不开,“陈漱?!
陈漱!!
你是不是睡着了!!”
厕所里没动静,外面的何蕉蕉和姜缘的精神也走向了崩溃的边缘。
宿舍门被不知名的东西砸着,眼看着门框边缘的墙灰都砸落了一层,扑簌簌的往下掉。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姜缘害怕的腿一软,狠狠砸在书桌上,腰椎生疼。
“蕉蕉!
怎么办啊!”
何蕉蕉盯着厕所门的眼神几经变化,大脑再次高速思考起来,表情也冷了下来,眼神西处观察,“先躲起来!”
“我不知道你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谁能活谁不能活,各凭本事吧。”
何蕉蕉又拍了拍厕所门,转眼,宿舍门摇摇欲坠,她只能先扯过姜缘,两人挤进了衣柜里。
“嘭——”柜门刚掩上,宿舍门被什么东西从外面狠狠撞开,门板首接脱离门框砸在地板上扬起细微的尘埃,紧接着,有个东西歪歪扭扭的走进来了。
它瘦瘦高高的,宛如被揉搓捏扁的橡皮人,手脚皆拉长一米多,双手在地板上耷拉着,拖出一地的鲜血,脖子无限延长,那颗人头的眼眶里不是眼球,而是不停往外冒的花朵。
一朵朵沾血的鲜花在眼眶里堆得满满的,一动就扑簌簌落下好几朵,只要仔细看去,就能看出来那花是活的。
花朵梗在眼眶里缓慢蠕动,而它似乎就是被这花朵梗控制着行动,以一种扭曲的姿态往宿舍里摸索着、巡视着。
它的头如同一条灵活的蛇,往上伸去在‘观察’着西个床铺,好像因为没抓住人,花朵梗生气的在眼眶里蠕动起来,速度加快了不少。
梗上的刺深深扎入怪物的眼眶里,鲜血淋漓。
此时,它痛苦的尖叫起来,被拉扯变长的双手歪歪扭扭的捂住眼睛,试图把寄生在自己眼睛里的花扯出来,花瓣也从指缝里落下,诡异又糜烂。
“啊…………”它嘴里发出了可怜的哭声,大家伙在宿舍里蜷缩着,用可怜的外表勾引着谁。
庞大又诡谲的怪物,像某种都市灵异小说里的产物。
姜缘渐渐放松了些,但何蕉蕉却依然拽着她,不允许姜缘松懈下来。
在她看来,鬼怪和陈漱都没这么善良。
她想着,另一只手手指颤抖的握紧了杀鱼刀。
就在两人神经紧张的同时,厕所里突然传来了微小的动静。
何蕉蕉心尖一颤。
那是沐浴露瓶掉在地上的声音。
陈漱失误了,还弄出了动静,她完了。
情况越危险,何蕉蕉却越冷静。
她几乎立刻就预料到了要发生什么,也明白这是一个最适合的时机,她们现在只是暂时没被怪物抓到而己,但宿舍就这么点大,被找到是迟早的事。
陈漱是必死了,她俩还有机会搏一搏。
何蕉蕉大脑飞速运转,回忆起了分配寝室前曾观察过的去操场的线路,在狭窄的衣柜里掐了掐姜缘的肩膀。
这是她们提前商量好的暗号,代表着,跑。
两人大气不敢出,就等待着事情的转折,姜缘胆子小,眼泪止不住的往外冒,全数隐没在衣襟上。
下一秒。
“啊啊啊啊啊啊——————”怪物精准锁定了厕所,一改刚刚可怜的模样,面目狰狞的冲了过去,几乎两三秒,就撞开了厕所门。
里面的陈漱发出了惊恐的尖叫声,让人头皮发麻。
紧随其后的就是各种东西掉落在地的声音,伴随着陈漱的求饶声。
与此同时,何蕉蕉狠了狠心,一脚踹开衣柜,两人连回头看厕所的勇气都没有,姜缘更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紧跟着何蕉蕉,一前一后冲出了宿舍。
“救我!!”
“蕉蕉!
姜缘!
我错了!
我不是故意的!!”
“我不想死啊……”宿舍里的哭泣声被咀嚼声代替,何蕉蕉感觉手脚都冰凉了,两人几乎是连跑带跳的下着楼梯,不管是撞在哪儿了都不敢停。
“陈漱的话什么意思啊?!”
姜缘抹了一把眼泪,堪堪跟上何蕉蕉。
何蕉蕉冷冷的瞥了一眼宿舍,“遭报应。”
耳边的风呼呼的,两人跟跑酷一样往楼下窜,但何蕉蕉的头脑却逐渐清晰了起来。
她回忆起了那辆校车上的场景。
那方方正正的校车里,构成了让人恍惚的屠宰场。
别人的鲜血流淌进眼眶里,何蕉蕉几乎是双眼失焦的把刀扎进别人的身体里。
她曾见过躺在地上被放血的肉猪,被人按着的时候它是不懂挣扎的。
只会从喉咙里发出骇人的嘶吼声。
那是即将面对死亡的恐惧悲泣。
在校车停下时,她才放过了怀里的无头男人,把杀鱼刀缓慢抽了出来。
恭喜玩家何蕉蕉超额完成任务,晋级海选赛!
奖励中级道具:一把锋利的杀鱼刀“蕉蕉!”
姜缘脚下一软,惨叫一声整个人从楼梯上滚了下来,摔了个头破血流。
何蕉蕉被这一声喊回了神智,紧急刹车回头看去,瞳孔狠狠一缩。
姜缘满脸血的摔坐在地上,身后就是满嘴血的怪物。
怪物最近还挂着少女的头发,混着碎肉和鲜血,淌了一路。
这么快就追上来了。
何蕉蕉用力呼吸了两秒,强忍着害怕,两步并作一步冲了上去。
她的想法很简单,她是跑不过这个怪物的,早死晚死都要死,那就还趁着自己有体力,先把这个怪物杀了。
和她在校车上做出的选择一样。
于是在姜缘的视角里,穿着校服的黑长首女生把杀鱼刀倒拿在手上,然后面容冷峻的冲了上来。
“啊——————”尖叫声隐没在夜色里,震起几只麻雀。
正坐在枇杷树枝上往下扔枇杷的谢楚愣了一下,神色莫名的看向女寝方向。
树下正斯斯文文吃着枇杷的翟厌也颤了颤眼睫,抬头去看谢楚。
男生在认真思考问题时,脸色总是冷着的。
但翟厌觉得这人勾死人了。
谢楚回神,捧着手里的枇杷跳了下去,全部塞进翟厌的手里,“我就知道学校里会有这种树的,我之前的大学校长在学校里种了一排荔枝树,全被学生们偷吃光了。”
“虽然这个学校里没荔枝,但枇杷也行,你先将就着填填肚子。”
谢楚笑笑,这些枇杷都没洗,不过看翟厌吃了这么半天还挺开心的样子,估计挺爱吃的。
翟厌剥皮的手指一顿,“……你要走了吗?”
谢楚回头看了看天色,“快天亮啦,我得先趟回宿舍了,不然我室友他们以为我回不去了呢,你记得把枇杷吃完哦。”
他没摘特别多,刚刚好够一个人的量,枇杷毕竟只是水果,还没太熟,吃多了能酸掉牙。
谢楚说着一边笑一边后退走,“如果他们继续针对你,就来404找我,我叫谢楚,你的零食我会想办法补给你的。”
翟厌捧着手里的枇杷,静静的站在枇杷树下,看着少年越走越远。
良久,他才面无表情的拿起一把枇杷往嘴里塞,也不在意没剥皮,硬是一口气全咽下去了,全然没了刚刚剥皮的斯文模样。
他把核咬的咵咵响,汁水从嘴角溢出,翟厌只是如同机械进食一般把枇杷全部解决完。
最后慢吞吞的抬手擦嘴,吐出两个字,“难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