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妆间的顶灯在深晚眼前炸开刺目的白光。
周叙白脸颊上那道血痕像条细小的蛇，蜿蜒着爬过他棱角分明的下颌。
血腥味混着龙涎香在空气中弥漫，深晚的耳坠尖端还挂着一滴鲜红。
"七年不见，你倒是学会用凶器了。
"周叙白用拇指擦过伤口，将血迹抹在深晚卸妆棉上，雪白棉絮顿时绽开一朵红梅。
深晚猛地后退，化妆椅撞翻了眼影盘。
紫色粉末在米色地毯上泼出一片淤青。
"周律师再靠近一步，明天的头条就是当红影后正当防卫。
"她摸到化妆台上的修眉刀，金属冷意渗入指尖。
周叙白突然笑了。
这个笑容让他眼角浮现出细纹，瞬间变回那个在图书馆帮她偷藏言情小说的少年。
深晚握刀的手腕一抖。
"股权文件。
"他指间夹着深褐色的牛皮纸袋，边缘己经泛白，"你父亲抵押的百分之三十西股份，明天是赎回截止日。
"深晚盯着纸袋上烫金的周氏律所徽章——盘旋的龙缠着天平，和当年周家老宅门环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她突然抢过文件袋，指甲在烫金徽章上刮出刺耳声响。
"深氏制药的股份？
"她快速翻阅文件，瞳孔在看到抵押金额时骤然收缩，"三亿？
我爸怎么可能——""肝癌三期。
"周叙白的声音像手术刀划开纱布，"需要TS-17靶向药，瑞士实验室的专利费。
"深晚的耳膜嗡嗡作响。
父亲上周视频时还说自己只是脂肪肝，让她专心拍戏。
化妆镜反射出她惨白的脸，嘴角的粉底裂开细纹。
"所以周家要趁火打劫？
"她把文件摔在化妆台上，玻尿酸精华瓶被震倒，液体浸透了签名处，"七年了你们还是这副德行！
"周叙白解开西装扣子，从内袋抽出钢笔。
深晚注意到他左手无名指根部那圈银杏纹身——没有戒指压痕，皮肤光滑得像从未被束缚过。
"签了它。
"他将钢笔旋开，笔尖泛着冷光，"这是最优方案。
"深晚抓起文件就要撕，突然发现周叙白右手小指微不可察地抽搐。
这个发现像根细针扎进她太阳穴——十七岁那个雨夜，他在急诊室签字时右手也是这样颤抖。
"最优？
"她冷笑，手指捏住文件边缘，"让我爸毕生心血姓周？
"纸张撕裂声在密闭空间里格外刺耳，碎纸片雪花般落在她裙摆上。
一片金属突然从文件夹层中滑出，"叮"地砸在大理石地面。
深晚的呼吸停滞了——那是枚银杏叶形状的书签，叶柄处还留着凹痕，和她记忆里急诊室地砖的菱形花纹完全吻合。
"留着它..."她弯腰去捡，礼服领口露出锁骨处的淡疤，"是为了提醒自己当年多卑鄙？
"周叙白比她先触到书签。
他蹲下的动作让西装裤绷紧，露出脚踝上若隐若现的黑色编码——CA-13，像是某种监狱标记。
深晚突然想起十七岁那年，周叙白消失一个月后回来，脚踝上就多了这串数字。
"CA是Central Affection的缩写。
"他仿佛读到她思绪，将书签举到灯光下。
金属边缘在她名字刻痕处反光，"十三号病床的承诺。
"深晚的眼前闪过破碎画面：苍白的病房，心电监护仪的蜂鸣，还有被染红的校服衬衫。
记忆像被撕碎的文件般纷纷扬扬，她伸手去抢书签："还给我！
"周叙白突然扣住她手腕。
他拇指精准按在她桡动脉处，那是急诊科医生常用的测脉手法。
"你心率128。
"他声音低沉，"肾上腺素过量分泌会导致——"化妆间的门突然被推开。
"晚姐，记者都..."助理小林的声音戛然而止。
深晚看见镜子里映出他们诡异的姿势：她半跪在碎纸片中，周叙白攥着她手腕，两人之间悬着那枚银杏书签，像被凝固的时光。
"出去。
"深晚从牙缝里挤出命令。
门关上后，她猛地抽回手，"周叙白，你到底要什么？
"他站起身，将书签放进她掌心。
金属触感冰凉，深晚却像被烫到般颤抖。
"明天下午三点，律所。
"周叙白调整袖扣，那里缺了一颗纽扣，"带上你父亲的公司章。
"他转身时，深晚看见他后颈发际线处有道三厘米长的疤——和她梦中反复出现的玻璃瓶划痕位置一致。
"我凭什么相信你？
"深晚对着他的背影喊。
周叙白在门前停顿，侧脸被顶灯镀上冷光："就凭七年前那晚，是我在同意书上伪造了你父亲的签名。
"门关上的瞬间，深晚跌坐在化妆椅上。
她颤抖着拼凑碎纸片，在某一页的条款细则里发现用铅笔圈出的段落——”抵押方可在72小时内以原价赎回，若受押方周氏律所出具担保函“。
这不是收购，是救命。
裙摆上的银杏刺绣擦过她小腿，深晚突然想起什么，疯狂翻找手机相册。
在2016年的隐藏文件夹里，她找到一张模糊照片：急诊室地板上，少年周叙白正弯腰捡起染血的银杏书签，而他耳垂上那枚蓝钻耳钉，和今天媒体席上闪烁的寒光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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