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是怎么没了的？”
付晨冬靠在窗台，看着外面的天空，微微出神。
六月的天气，本该是艳阳高照的季节，可从几天前开始，阳光就像一位突然厌倦工作的老者，彻底消失了。
天空阴沉得像铅块，云层压得很低，低到让人觉得它下一秒会掉下来。
窗外，街道上依旧有人来人往，但每个人的步伐都快了些，脸上的神情也莫名有些焦躁。
妈妈在厨房忙活，锅里油烟西起，香味飘满了小小的公寓。
“晨冬，过来帮忙把这盆菜端出去。”
“来了。”
付晨冬收回视线，把菜端到餐桌上。
一家人坐下来，平静地吃着午餐，筷子碰撞碗碟的声音，填满了这个十几平米的空间。
父亲叹了口气：“这天气真邪乎，新闻上说有可能是全球异常气流。
最近这雨下个没完，农田都泡了，损失惨重。”
妹妹付婷菲不耐烦地抬头，嚼着面包：“天天都是这些报道，烦死了，末日了么？
什么都扯上‘全球异常’。”
“少胡说八道。”
母亲白了她一眼。
桌上气氛有些沉闷，付晨冬看了看窗外，心头莫名发冷。
房间里闷热却压抑，空气好像灌满了铅。
一个字也不说的他突然开口：“天气不太对。”
“怎么？”
父亲抬头。
“刚才在窗外，我看见街上的猫、狗全都不见了。”
一时间，饭桌安静下来。
轰——！
一道惊雷凭空炸响，整个房间仿佛被震得摇晃了一下。
窗外突然黑了下来——黑得彻底。
原本是中午，光线却像是被谁用巨大的黑幕遮盖，整个世界陷入了夜色。
“怎么回事？”
母亲猛地站起来，惊慌地看向窗外。
付晨冬也呆住了。
他猛地推开窗子，潮湿的风夹着湿冷的雨点扑面而来。
抬头望去，云层己经低得吓人，如同墨汁一样浓稠，甚至能看到云层里翻滚的暗涌，闪电在云中狂舞，发出诡异的蓝光。
哗啦啦啦——一瞬间，狂风暴起，瓢泼大雨砸落下来，像千万条鞭子抽打着地面。
水泥地上迅速积水，像是有无数的水龙头突然打开，一刻不停地泼洒。
“怎么回事！
怎么突然……啊！”
妹妹尖叫了一声，家里的电灯猛地闪烁几下，熄灭了。
“停电了？”
母亲惊慌失措，声音有些发抖。
父亲脸色阴沉：“晨冬，把蜡烛拿出来，大家待在屋里，别慌！”
但付晨冬没有动。
他的目光死死盯着窗外的世界。
整个街道己经空无一人，原本的喧嚣被雨声吞噬。
那种让人窒息的压迫感，如同一只无形的巨手，正缓缓掐住他的喉咙。
“晨冬！”
父亲厉喝一声。
付晨冬这才猛然回神，但就在转身的一瞬间，他看到远处的街道上，有个什么东西在水中漂过——看不清是什么，但很大。
“哗啦——”水位，竟然在肉眼可见地上涨。
“爸，水……好像涨起来了。”
付晨冬的声音打破了屋内的死寂。
父亲脸色微变，快步走到窗边。
窗外的积水己经漫过了人行道，正缓缓地向楼梯口蔓延。
原本雨水只是砸在地面上，现在却像是海水倒灌进城市，疯狂地涌入每一个角落。
“怎么会这么快！”
父亲低声喃喃。
“你们待在家里，我出去看看。”
父亲转身拿起雨衣，头也不回地走向门口。
“爸！
外面太危险了！”
晨冬急忙喊道，但父亲的背影己经消失在了雨幕之中。
妹妹付婷菲脸色苍白，蜷缩在角落里，手里还捏着那个掉在地上的手机。
屏幕一片漆黑，信号也彻底消失。
“妈，我们是不是要死了……”她的声音带着颤抖。
“不会的，不会的！”
母亲强撑着镇定，声音却微微发颤，“政府肯定有办法的，我们只要待在家里，等外面雨停就好了。”
可是谁也说不出口——这场雨，到底什么时候会停？
付晨冬没有再说话。
他走到窗边，死死地盯着远方的街道。
雨水汇聚成河，冲走了地上的垃圾、车辆，甚至连街边的小商铺都开始被淹没。
他隐约看到远处有人在水中挣扎，喊叫声却被雨声盖得一干二净。
黑暗中，恐惧正在悄悄蔓延。
过了许久，父亲终于回来了。
他浑身湿透，喘着粗气，脸色苍白得吓人。
母亲赶忙上前：“外面怎么样了？”
“……整个街道都快成河了。”
父亲坐在椅子上，声音里透着疲惫和恐惧，“邻居老王家地下室己经灌满水了。
他说，这雨不像是正常的雨，感觉像……像是要把整个城市淹掉。”
“别瞎说！”
母亲猛地打断了他，像是怕这话会成真。
但付晨冬却觉得，父亲说得没错。
他望着窗外漆黑的天，心底的那股不安越来越强烈——这场暴雨，绝不是什么简单的灾害。
他甚至有种错觉，这片阴云，似乎笼罩住了整个世界。
咚、咚、咚——突如其来的敲门声响起，打破了屋内的安静。
“谁啊？”
父亲皱起眉头。
“老付，开门！
快开门！”
是邻居老王的声音，透着焦急和恐惧。
父亲一把拉开门，门外的老王浑身湿漉漉的，脸上满是惊恐：“快！
快带家人上楼！
水涨得太快了，我们待在这儿都得被淹死！”
“什么？！”
“没时间解释了！”
老王拉着父亲就往外走。
“妈，走吧！”
晨冬反应过来，一把拉起妹妹的手，跟在后面冲出门去。
整个楼道里己经传来了嘈杂的脚步声和惊叫声。
楼下的水声越来越响，仿佛一头猛兽正在吞噬一切。
付晨冬拉着家人向上跑，耳边的雨声和喊叫声混杂在一起。
他们冲到楼顶时，雨点砸在脸上，像是冰冷的石子。
放眼望去，整个城市己经成了一片汪洋。
房屋的屋顶、车辆的顶盖，像是水面上漂浮的孤岛。
而这座城市，正被这场无休无止的暴雨一点点吞没。
“怎么会这样……”母亲呆呆地站在雨中，喃喃道。
晨冬没有说话。
他站在楼顶，望着无边的黑暗和雨幕，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只是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