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初遇(声音与沉默)
凌晨两点的医院走廊像一条冰冷的河。荧光灯在瓷砖地上投下青白色的波纹,消毒水的气味裹着不知何处飘来的血腥气,黏在沈疏白的白大褂上。他扯下沾了血渍的乳胶手套,指尖残留的触感还在微微发颤——十七岁少年的肋骨在他掌下断裂,胸外按压的力道每加重一分,监护仪的蜂鸣声就尖锐一寸。
最终那声音变成一条笔直的线。
他靠在长椅上,后颈贴着冰凉的金属扶手。走廊尽头的自动贩卖机亮着幽幽蓝光,玻璃映出他此刻的模样:头发被手术帽压得凌乱,眼下浮着青灰,嘴角抿成一把锋利的手术刀。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他麻木地划开屏幕,电台APP自动跳转到某个情感栏目。
“……有位听友留言说,夜晚的孤独像风,明明没有形状,却冷得刺骨。”女声从扬声器里淌出来,像温热的蜂蜜水漫过结霜的窗棂,“但我想说,风也会带来远方的声音呀。此刻你听到的电流杂音,或许正穿过某个失眠人的窗前——”
沈疏白冷笑一声按下锁屏键。黑暗吞没声音的刹那,他听见压抑的抽泣。
角落里蜷着个穿碎花睡衣的女人,怀里紧紧搂着儿童书包。她的影子被月光削得很薄,像片随时会碎裂的瓷。沈疏白认出来了,是下午那个吞纽扣电池孩子的母亲。他记得自己拿着胃镜报告单时,这女人怎样死死掐着他的手腕哭喊:“他才吃了三分钟!就三分钟啊!”
此刻她的指甲深深陷进书包上的小熊玩偶,哭腔里漏出零散的词:“都怪我…没锁好药箱……”
沈疏白站起来时碰翻了长椅旁的医疗推车。碘伏棉球滚落脚边,他僵在原地,突然想起电台里那个荒诞的建议。喉结动了动,他鬼使神差地开口:“不是你的错。”
女人惊惶抬头,泪痕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纽扣电池进入胃液后会迅速腐蚀。”他背教科书般僵硬地说,“从误食到送医超过两小时,死亡率67%。”话音未落他就想咬断舌头——这算什么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