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姝住的宫殿不自在,于是搬住到山水依傍的农院。
炎夏之节,蝉鸣在树梢间回荡而深远。
院中木架将葡萄树高高悬挂,而启贤慵懒的靠坐在葡萄树下,左臂托着奶呼呼的女娃娃,趴他肩上小嘴微圆哈气睡着大觉,右手握扇则轻缓的扇风降温。
扫视着门前衣着青衫手持长枪的渐鸣:“后脚要控力,手臂要使劲。”
“阿爹,你使力小点,我不行啊。”
与面前的男童交锋。
朦胧睡醒的渐姝徐行于门外,眉开眼笑的感受着平凡的生活是多么温馨而美好,可内心中却思考着一个难以琢磨的结果。
夜晚安坐在桌前,对着眼前冒着热气的汤药发起了呆。
良久,她的女娃娃鹤陌凝迈着小腿,慢慢悠悠走了过来,扯了扯衣角。
“阿娘,你在干嘛呀?”
歪头瞧着两颗圆溜溜的大眼睛充满了好奇心,小心脏瞬间融化了。
“在想陌凝何时能长大保护自己不受到伤害呀。”
渐姝朝着她偏身,抬手温柔的抚摸着她的脑袋。
“长大了我还要保护阿娘,还要保护哥哥,舅舅,还有贤叔。”
听完这番话,感到欣慰而温暖。
“嗯好,阿娘相信你,快去睡觉吧,要不然大老虎要来吃你啦。”
说完,面目表现呲牙,狰狞而吓人。
“可我想听阿娘唱歌,不想听贤叔讲故事。”
她嘟嘴述说着理由,还带有撒娇。
“那还不快脱鞋上床。”
乖乖听话的鹤陌凝小跑爬上床,老实的盖上被子,等待着。
渐姝坐到床边,轻拍着她的胸脯,开始吟唱。
“我亲爱的宝贝,闭上眼睛快安睡,夜己近 ,虫儿鸣,快快甜蜜入梦境,摘一朵花花儿捧在手上,愿你能像它一样美好成长,不管外面有多大的风和雨,阿娘会在身边陪着你,睡吧~”启贤静静的站在窗外,听着优美动听的旋律,望着烛光倒映着渐姝的身影。
第二日启贤协渐鸣带着两个孩子去河中抓鱼。
仅留下渐姝一人在屋内,她端起汤药将其倒入花坛中,而这一幕碰巧被启贤看到。
抬头西眼对视,瞬间令她不知所措,紧紧捏着碗微颤道:“你……你怎么回来了?”
竭力压制内心的火焰步伐凝重:“多久了?”
她眼眸不敢首视,西处逃避着:“不记得了。”
“怪不得你屋中的花常常枯败,仅是摄取养分过旺所导致的。”
他话语中能明显的感受到怒气。
“太苦了,不想在喝了。”
他微微皱眉,紧张急迫而加重道:“没有这药,你会死的。”
“我本就烂命一条了,又何必浪费这心头血呢。”
她语气缓和,漠然置之。
而后温和劝解他:“听天由命吧,因为我阿鸣把政治抛下了,而你也别再为我伤身了。”
“你可知如此你撑不过半年,那陌凝呢,她这么小就要失去阿娘,你狠心吗。”
他的嘴唇发颤,威吓意图使她惜命。
“所以我们就把剩下的日子努力过的最好,好吗?”
说完,眼眶中积满了无悔的泪水,姗姗落下。
启贤看着她是那般的心如磐石,也不再说什么,只好尊重她。
而此时此刻的另一边渐鸣带着兄妹俩挽起裤腿,赤脚踩入清澈见底的小溪。
“舅舅,那那那,看到了吗,有一条。”
鹤陌凝目不转睛的指着水中小鱼急切着。
渐鸣回过身瞧着所指方向扑了个空。
“哎呀,吓跑了,舅舅你的衣服都湿完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愉悦的笑声在山中徘徊。
他们将这五个月过的很充实,快乐。
教儿练武,教女读书,有欢声笑语,有嬉戏打闹也有悲伤。
或许在他们眼中这么多年来此时此景是最美好,最纯粹的。
渐姝发觉身体日渐衰弱。
“咳咳咳…”突感的不适让她来不及拿帕子,急忙用袖口捂着。
见着沾血的衣袖,也得知自己命数将至。
深夜间下起了大雪,她辗转难眠起身推开窗凝视着若有所思,这么呆望着,不知不觉从榻上初醒。
清晨院外银装素裹,堆积的白雪皑皑,鹤陌凝笑嘻嘻的跑了进来:“阿娘,看出去看看,外面下雪了可美了!”
“嗯起。”
说罢,牵着她的手走了出去。
身后熟悉的身姿给他披上了披风说道:“这么久了,还是不会照顾自己。”
瞧着身下的鹤陌凝:“陌凝,你哥要和你打雪仗,快去打败他。”
信以为真的鹤陌凝赶紧冲了过去,捡起雪团就是一局。
渐姝看这场面激烈而有趣:“小心点,别伤到了。”
“身子如何了?”
站她一旁关切道。
她无所谓的说着:“好不错,你不是也看着嘛。”
“你骗不到我。”
说罢,正要给她把脉时。
她挣脱开说道:“没事的,你知道吗,这几个月来,是我过得最舒坦的时候了,我没有遗憾了。”
两人互不说话,心中满是复杂。
初卯所有人还在深睡着,渐姝画上美艳妆容,戴带上璀璨镶金头冠,两侧簪着玉珠步摇,华丽的衣裳披上身是多么的耀眼,仿佛是世上最艳佳人。
等待着大雪纷飞的来临后,披风盖肩往院中而去,享受着雪花飞舞带来舒适感。
而后卸下披风,轻盈舞动着柔软的身躯,如同飘逸的仙女控制着雪花飘落,形成一幅绝美的画卷。
末尾优雅的旋转令她体力不支,缓缓合目正要倒下时,像被火焰抱住一样温暖而舒畅。
“渐姝。”
熟悉的声音回荡耳边。
睁开了双眸使劲挤出一丝笑意:“我美吗?”
“美。”
启贤死死咬着下唇,眼眶湿润疯狂打转着。
“那就够了。”
说完,抚摸着他心疼的脸。
微热的脸庞感受着她冰凉的手,连忙伸手捂着。
望着他眼眶的泪水满溢,滴落在自己的额头,安慰着:“好了,不哭了,陌凝就交给你了。”
她呼吸越来越微弱,眼眸闭上沉睡了。
他紧紧抱着她双肩颤抖,哭泣声从他的喉咙深处传来,那是一种无声的呼喊,那是一种心碎的绝望。
盛朝——正在熟睡的鹤翼翱瞬间胸口疼痛难忍:“来人,快传御医!”
……太医细心把脉着,意味深长的面容使御前下人感到紧张。
把完,苦思冥想的一番:“陛下,您并无大碍,许是小腹着了凉,才使得胸口犯痛,微臣开副方子,三日早晚服用,保重龙体方可痊愈。”
鹤翼翱似乎感知到了什么,拂袖道:“退下吧,你们也都退下吧。”
“微臣告退。”
“是。”
等着所有人的离开后,掀开被褥下床取出画罐中质地最贵重的卷轴。
在书桌上摊开,盯着画中女子身着银装华丽,头顶红珠发冠,以山水宝塔为背景。
“姝儿,你是不是来惩罚朕了。”
他的眼神温存,轻抚着画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