漓城。
“莫先生，我今晚把下节课的资料发到您的邮箱里，您记得查收。
在上课之前，您记得要先把课件看一遍。”
林漓生把笔记本电脑放进皮包，想了想又补充道：“不过，如果没时间的话也可以不预习，毕竟您学得太快了，学习能力惊人！”
“林老师这是在夸我吗？”
男人的声音优雅低醇，带着初冬的淡淡凉意。
她礼貌地笑道：“是。
无论发音，单词记忆，对话流畅度，各方面都堪称完美。
就像……天生就会。”
男人剑眉轻挑，若有所思，“哦？
这么高的评价？
是在夸我天赋异禀吗？”
“实话实说罢了。”
她有条不紊地把A4纸打印的文件放入包中，最后拉上拉链，“如果莫先生没有别的事要吩咐，那就salut！
（法语，再见）”林漓生微笑着站好，等待雇主发话她才能离开。
男人慵懒地仰靠在真皮转椅上，眉眼凌厉，好似黑夜里盯住猎物的猛兽，周身散发着上位者不可亵渎的气场。
“林老师，和我结婚么？”
话说得随意，就像在问：“你今天吃饭了么？”
结婚？
他和她？
笑容凝住，那张清冷绝色的脸像是薄霜打残的花。
两个月前，她看到一则招聘广告，莫氏财团开出天价薪资寻找一名法语家教。
前去面试的人摩肩接踵，简历更是一个比一个优秀，她心想肯定是没有希望了。
没想到，回去之后当晚她就收到成功入职的邮件。
更没想到的是，她的雇主竟然是莫氏的董事长兼总裁，莫邱硕。
“莫先生是在说笑？
我极其不喜欢这样的笑话。”
林漓生的眼神冰冷彻骨，仿佛刚刚那个温和有礼的人不是她。
莫邱硕低头把玩着万宝龙高限黑金钢笔，“听说孙羽佑昨天跟你求婚，你把他拒绝了。”
漂亮的水眸里闪过一抹震惊，接着是愤怒，很快又重归于平静。
她说：“第一，这是我的私事，和莫先生您没有关系。
第二，您是怎么知道的？
是在派人跟踪我吗？”
男人抬头望向她，眼里满是势在必得。
他并不首接回答她的问题，“如果我跟你求婚呢，你也会拒绝我吗？
林老师。”
最后三个字说得暧昧又缠绵，像是在她耳边低语。
林漓生沉默片刻后开口：“这算是莫名其妙的告白？
还是，招聘家教只是一个幌子，您要找的是情妇？
不应该啊，莫先生会缺女人吗？”
他轻笑道：“林老师误会了，我只是不想错过良配罢了。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我觉得我们很合适，也许这就是日久生情。”
被世人奉为神祇的男人，他的情话怎么能不蛊惑？
她不禁觉得好笑，“短短两个月时间，怕是会侮辱日久生情这个词。”
莫邱硕指关节轻叩书桌，“人生苦短，两个月少吗？”
不想和他争辩，只想尽快摆脱这个话题。
林漓生的眼神空洞枯竭，“周特助没把我的简历给您看吗？”
如果看过的话，谁会愿意娶一个这样劣迹斑斑的女人？
更何况这个人是高高在上的莫邱硕。
想到简历上的内容，男人蹙眉，“你是个诚实的人，对于曾经的经历没有任何隐瞒。
这一点是我所看重的，我很满意。”
她冷笑道：“我不信。”
商人永远追求的是利益最大化，商业金字塔顶的莫邱硕和她谈诚信？
真是嘲讽啊。
“那我要怎么做？
林老师才会信我。”
“真真假假，一点也不重要。”
她对视上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我这辈子不准备结婚。”
不留余地的一句话，把话题彻底终结。
“莫先生，我先走了，下节课再见。”
声音恢复了江南女子特有的温婉，细细听来，又带着骨子里冰冷的倔强。
林漓生头也不回地离开书房，细高跟鞋踩在昂贵的木地板上，声音清脆，渐行渐远。
她单薄的背影很孤独，她也早就过惯了形单影只的生活。
什么婚姻？
什么爱情？
都和她格格不入。
在这个世界上，她就是一个奇怪的存在，就像街坊邻居经常说的那样——“林家的那个女儿是个怪物。”
镶钻的笔被随意扔在欧式圆角办公桌上。
莫邱硕起身来到落地窗前，阳光透过银杏叶洒落在黑衬衫上，给他周身镀上了一层金光。
他喃喃自语：“真巧，我本来也准备这辈子不结婚。”
正是秋风哭叶的季节，踩在满地的金黄上，她每迈出一步，脚下都会发出细碎的沙沙声。
风把碎花发带吹起来，齐膝盖长的白裙也在飘逸，林漓生把浅蓝色开衫拉紧，可还是有些冷。
这时，一辆黑色劳斯莱斯幻影在不远处停住，有人下车。
黑西装白衬衫，典型的商务精英气质，朝她快步走来。
“林小姐，请等一下。”
林漓生停住脚步，微笑着打招呼：“周特助。”
“林小姐，上车吧。
莫总说送您回家。”
她往斜前方看去，车窗落下，那张侧脸俊美得像天神送的礼物，是莫邱硕。
两人视线碰撞，这是一场势均力敌的博弈，暂时分不出谁是赢家。
她收回目光，礼貌回绝：“帮我谢谢莫总的好意，我可以自己回去。”
“林小姐，有些话不知道当不当讲？”
“那就别讲。”
周斯礼叹了口气，还是忍不住劝说：“ 林小姐，我从来没想过世界上竟然会有女人拒绝莫总，多少名媛小姐挤破头也想攀高枝啊！”
“当上莫太太，想要什么有什么，那是数不尽的荣华富贵，这辈子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嗯，那把福气留给她们吧。”
她笑得很温柔，却更多的是疏离。
“您……唉！”
他看上去很为难，“您还是上车吧，不然……我没法和莫总交差。”
“抱歉，我没有义务帮你完成你的工作任务。”
话说得冷漠，丝毫没有人情味。
周斯礼被她的话噎住。
“我走了。”
“不是……啊这……”时间不早了，偌大的城市被夕阳染上一层橘红，如血染般的红。
她走得极慢，丝毫没有赶路回家的心情，相反，她拖延着不想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