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尔福庄园的走廊在雨天总是渗着一种腐朽的冷。
德拉科的指尖划过潮湿的石墙,长袍下的黑魔标记就像一块溃烂的疤——不,比溃烂更糟,溃烂至少会结痂,而它只是沉默地发烫,像烙进骨髓的诅咒,在雨天隐隐灼烧。
壁炉里的火苗颤了一下,将他的影子撕成碎片投在挂毯上,那些编织着马尔福家族荣光的家谱上,画像们正用的眼珠凝视着他。
纳西莎的香水味仿佛还滞留在空气里,像是枯萎的玫瑰,有着一种精心维持的衰败感。
他忽然想起十一岁那年在国王十字车站的第九站台边缘,遇见的那个女孩。
在火车发出的蒸汽中,他隐隐约约望见她有着一双琥珀色的眼眸,金色的长发被编进链子,发梢坠着的红宝石在穿堂风里轻轻摇晃,就像凝固的血珠。
她是菲丽丝·麦克米兰,身边站着她的表哥厄尼·麦克米兰——那个后来成了赫奇帕奇级长的男孩。
德拉科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左臂,指腹下的皮肤早己愈合,可回想的记忆却愈发鲜明。
那天菲丽丝的裙摆在风里泛起涟漪,头上的链子随风飘荡碰撞出清脆的响声。
当时的她正在给一只猫喂甘草魔杖,糖果屑落在霍格沃茨特快列车的铁轨上,被蒸汽凝成琥珀色的糖珠。
“你会进斯莱特林吗?”
十一岁的德拉科走到他们身边,扬起下巴,手上拿着的杖尖有意无意地戳着厄尼的行李箱。
空气里漂浮着一股比比多味豆的焦糖味,却盖不住女孩周身萦绕的气息——那是麦克米兰家族古堡后山独有的满山玫瑰。
菲丽丝转过脸来,灯光穿透站台玻璃在她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金影。
“可能,如果的话,”她朝着德拉科眨着一只琥珀色的眼说道,“但是我们家族赫奇帕奇学院的居多,不过也是会有例外的,不是吗?”
尚未变声的童音有着蜂蜜公爵橱窗里那种糖果甜滋滋的质地。
“赫奇帕奇——”少年拖长尾音,“那可是饭桶与懦夫的摇篮。”
他转动着山楂木魔杖,杖尖在空气中划出绿色的光痕,“斯莱特林才是最棒的学院,不是吗?”
厄尼的耳尖腾地涨红,手指在龙皮手套里蜷成拳头。
菲丽丝却笑出了声,那嗓音软软的,甚至带点儿撒娇的味道,脚边的猫弓起背发出嘶鸣。
“懦夫可酿不出让独角兽发狂的蜜酒,”她将最后一截甘草魔杖抛向半空,猫跃起时不小心带翻了三只巧克力蛙,“也驯服不了在暴风雪里诞生的夜骐——”巧克力蛙落下又跳上德拉科的皮靴,他厌恶地后退半步,“麦克米兰庄园的温室里,食人藤可都是用叛徒的血浇灌的。”
蒸汽火车又发出尖锐的汽笛,九又西分之三站台的雾气突然变的浓稠。
德拉科闻到的玫瑰气息突然变得浓郁,仿佛有着看不见的荆棘在撕扯他的袍子。
“至于饭桶...”她弯腰下抱起猫,发梢扫过德拉科的手腕,宝石坠子擦过他袖口的纽扣,“或许斯莱特林应该在决斗课前多囤点白鲜香精?”
德拉科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魔杖纹路,站台散发的雾气在他睫毛上凝成细小水珠。
猫的尾巴扫过他的袍角时,他闻到了玫瑰与铁锈混合的古怪气味——就像去年夏天在诺特庄园地窖闻到的那种,沾着血的银币。
“快要开车了。”
厄尼突然开口。
"那我们上车吧,”菲丽丝单手抱起猫,另一只手拎起镶嵌着黑曜石的皮箱,“祝你接下来有个愉快之旅,马尔福先生。”
德拉科的鼻尖仿佛还残留着玫瑰浓香,霍格沃茨特快列车的橡木车门就在眼前震颤。
他最后看见菲丽丝的发梢消失在车厢拐角,那枚宝石坠子最后闪了一下,像黑夜中的警示灯。
“快让开。”
马尔福撞开抱着蟾蜍的圆脸新生,龙皮鞋跟碾过月台缝隙里发光的糖珠。
克拉布和高尔像两座肉山跟在身后,呼出的气息都带着奶油的酸味。
“救世主在那里!”
德拉科突然停下脚步,皮鞋在干燥的地面上划出尖锐的声响。
他想起了父亲临行前的嘱咐——要与那个额头上有着闪电疤痕的男孩建立关系。
“救世主!
噢,对了...”他唇角扬起完美的弧度,灰蓝色的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瞥向菲丽丝消失的车厢方向,“走吧,让我们去会会那位...被预言选中的男孩!”
克拉布发出粗哑的笑声,高尔笨拙地调整着领带。
德拉科迈步向哈利·波特的包厢走去,左手却悄悄握紧了魔杖,杖芯传来异样的温热,仿佛在提醒他什么。
首到后来,当他在扫帚棚里与菲丽丝的魔杖相对时,德拉科才明白——那根来自邓布利多凤凰的山楂木魔杖,从第一眼起就认出了它的“兄弟”。
雨点拍打着马尔福庄园的彩绘玻璃,德拉科从回忆中惊醒,壁炉里的火焰己经微弱,黑魔标记的灼痛却愈发清晰。
他低头看着左臂上那个丑陋的标记,想起菲丽丝发梢那枚红宝石坠子——同样鲜艳的红色,却象征着截然不同的东西。
窗外一道闪电劈过,照亮了书桌上那封未拆的信,信封上印着麦克米兰家族的纹章,火漆却是罕见的琥珀色。
德拉科没有动它,只是转身走向酒柜,给自己倒了杯雪莉酒。
酒液在杯中晃动,灯光折射出的光芒竟与记忆中站台上的琥珀色糖珠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