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塔顶的夜风卷起谢云衣的衣袂,她指尖的金针在月光下泛着幽蓝冷光。
萧玄策的龙纹靴踏碎瓦片声响清晰可闻,两人之间隔着不足三尺的距离——正好是金针一击毙命的范围。
"谢少主夜访皇宫,就为看朕登高赏月?
"少年天子背靠宝珠而立,十二旒冕冠的玉藻在风中轻晃,遮住了他眼底闪过的精光。
谢云衣的冷笑混在更声里:"陛下好手段,用假残片引蛇出洞。
"她袖中青铜碎片硌得腕骨生疼——那上面棋纹走向与听雨楼密档记载差了三分。
更漏声突然停滞。
萧玄策抬手截住一枚飘落的槐花,花瓣在他掌心碎成齑粉:"三十年前母妃暴毙那晚,紫宸殿的槐树也是这样落花。
"他声音轻得像在说别人的故事,"谢家灭门案卷宗,明日会出现在御史台废纸库。
"瓦片发出细微的碎裂声。
谢云衣的轻功向来踏雪无痕,此刻却踩碎了半片琉璃瓦。
............三更梆子响过第七声时,萧玄策独自走在通往冷宫的密道里。
石壁上长明灯将他的影子拉成扭曲的形状,像条蛰伏的龙。
拐角处突然传来瓷器碰撞声,年迈的太监王德全正对着淑妃灵位洒酒。
"老奴就知道陛下会来。
"王德全的驼背在烛光中佝偻如虾,"当年淑妃娘娘临终前,用血在棋盘上画了这个符号。
"枯枝般的手指在香灰里勾出个古怪图形,赫然与青铜残片上的纹路一脉相承。
萧玄策的指尖陷入掌心。
母妃悬梁那晚,他躲在沉香木柜里透过雕花孔洞,看见的正是这个符号在染血的白绫上发亮。
"金銮棋局不是传说。
"老太监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吐出的血沫里带着诡异的金粉,"三十六个碎片对应三十六道皇命,摄政王己经集齐......"话音戛然而止。
王德全的喉咙上多了根细如牛毛的金针,针尾还在微微颤动。
萧玄策猛地回头,只见密道尽头闪过半幅孔雀纹裙角——那是苏玉卿每次献艺必穿的舞衣。
............五更天的钟声撞碎晨雾时,萧玄策站在镇狱鼎前摩挲着新得的青铜残片。
鼎身上昨夜的血迹己被擦净,唯有缝隙里还残留着褐色的痕迹。
他忽然想起谢云衣临走时那句话:"下次见面,希望陛下准备好真东西。
"晨光穿透云层的刹那,年轻的帝王将残片投入鼎中。
青铜碰撞声惊起一群寒鸦,它们扑棱棱飞过皇城九重檐角,像一盘被搅乱的棋。
琉璃塔顶的月光被乌云咬碎时,谢云衣正用金针挑开青铜残片上的铜锈。
针尖在棋纹凹槽里划出细响,像毒蛇吐信。
"第三十六道刻痕。
"她突然停住,"这不是棋谱。
"萧玄策的指尖在残片边缘摩挲,触到暗藏的机括。
咔嗒轻响,铜片裂成三瓣,露出内里蚀刻的星图。
"紫微垣偏移十五度..."少年天子的声音比夜露还凉,"指向皇陵地宫的玄武位。
"谢云衣的金针在星图某处悬停。
针尖映着月光,在萧玄策眼底投下一点幽蓝。
两人同时看清了星图边缘的蝇头小楷——"淑妃殁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