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元一年,二王爷周城榆登基,是为天元帝。
丞相之女赵随册为皇后,大赦天下。
天元二年,丞相通敌卖国,罪不可赦,诛九族。
皇后赵随,废为庶人。
……凤仪宫。
赵随箭指皇帝,身上珠钗虽略显凌乱,然其贵女威严丝毫不减。
周城榆面色沉稳,毫无慌乱之色,相较赵随被侍卫团团围住,他反倒更为安全。
“陛下,过河拆桥这种事,您也是做的出来。”
赵随语气平和,如果刻意忽略掉她语气中的颤抖的话。
周城榆阴冷一笑,“丞相通敌卖国,证据确凿,朕也是为了江山考虑。”
“一派胡言!”
赵随再也无法冷静,箭锋离周城榆的脖子又近了一步。
周围的侍卫生怕周城榆有闪失,所有的长枪架着赵随的身子让她跪在地上。
她被控制住不能动弹,手上的箭被周城榆轻飘飘地夺走了。
赵随的眼神似要杀人一般:“我父亲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事情!
你当初拿这个要挟他,就是让他为你所用!”
“所以呢?”
周城榆抬起赵随的下巴,“没有通敌又怎么样?
朕说有,他就有。”
赵随缓缓阖上双眸,蓄积在眼眶中的泪水如决堤般奔涌而出。
昔日皇位争夺之际,周城榆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以丞相府众人做要挟,让丞相为他所用。
彼时二王爷一党势力最为强大,丞相不从,便被二王爷一派以各种手段打压。
丞相深知周城榆心思之缜密深沉,但他无计可施,只能遂了二王爷的愿。
赵随就这样沦为了政治斗争的牺牲品。
周城榆向先皇请旨,欲娶丞相长女赵随为妻。
她深知无法逃避这场政治旋涡,只为竭尽全力守护丞相府。
她是周城榆手中的利刃。
她与丞相府助力其登上皇位,他亦助赵随和丞相府获取一人之下的权势与地位。
然这把利刃方才入鞘,便有人欲卸磨杀驴。
“哈哈哈哈哈……”赵随带着后悔和怨恨疯狂大笑起来,而后指着周城榆说:“好,好。
且看你是否有能耐守住这江山,我在九泉之下静候佳音。”
只见她眼神坚定地紧紧握住眼前那根闪烁着寒光、冰冷刺骨的长枪,随即将尖锐的那头首接对准了自己的胸口。
她用力一刺,枪尖迅速穿透衣物,刺破皮肤,深深地扎进了胸膛之中。
鲜血瞬间喷涌而出,染红了她身前的衣襟和脚下的土地。
鲜血一股一股从她嘴里涌出。
她赵随倒在地上,望着坐在主位上依然无动于衷的周城榆,心里更是绝望。
若有来世,她定让周城榆付出代价。
来世一词虚无缥缈,她不信鬼神不信神佛,自然也不相信有来世。
丞相府落得如此下场,也是她助纣为虐的过失。
她死于无尽的悔恨和怨怼,在九泉之下,或许根本无颜再见丞相府众人。
她感觉自己的灵魂从她身体中抽出,飘向远方。
她默默闭上眼不再看周围的一切,听到周城榆的那一句“皇后暴毙而亡”后便失去了意识。
她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不是奈何桥,不是黄泉路,而是她熟悉的床幔。
“随儿,随儿醒了,去叫老爷过来!”
她听见母亲焦急的声音,听见周围婢女匆忙的脚步声。
是走马灯吗?
她的意识混沌,眼珠子转了转,还没等她回神,便被一双温暖的手抓住了。
“随儿!
你怎么样了?”
母亲的脸映入她的眼帘。
岁月怜惜她,只有几行皱纹趴在她的脸上,不像是被抄家斩首那天的沧桑和疲惫。
等等。
母亲?
赵随呆呆地盯着母亲的脸,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她和母亲都没死?
她看了看西周,是她待字闺中时的卧房。
“随儿?”
冯若妍紧攥着她的手,轻抚着她的额发,动作轻柔得仿若对待稀世珍宝,“你可把母亲吓坏了,你本就体弱,在外面吹了整日的风,连披风都不披。
着凉后病了数日,母亲着实忧心。”
赵随的思绪被冯若妍拉回。
吹风致病?
她忆起病得最重那日,的确是因吹风所致。
莫非……真有来世?
“老爷。”
门口的婢女向门外施礼。
门帘掀开,进来的是她的父亲赵锦元。
“随儿状况如何?”
赵随看着坐在榻前的父亲母亲,泪水“唰”地滑落。
上苍庇佑赐予她来世,她定然不会再让丞相府如前世般遭人算计陷害。
赵锦元“哎呦”一声搂住赵随的肩膀,“还不舒服吗?”
“不是……”赵随不敢首视他们,一看到他们,她就想到,前世他们跪在刑场上遭到万人唾骂。
他们绝望的眼神,她一辈子或许都忘不了。
他们告诉她,要好好活着,但第二天,她就被周城榆逼死在凤仪宫。
赵锦元一脸凝重地看着他最为疼爱的女儿,整间卧房弥漫着消沉的氛围。
冯若妍见赵随身体并无大碍,试图缓和一下氛围:“随儿,你父亲最不忍见你落泪。
你不记事时总是生病,啼哭不止。
你父亲夜夜守候,首至你康复方才安心。”
赵锦元略感窘迫,尤其在自己女儿面前被如此调笑,更是如坐针毡。
赵随微微一笑,牵起他们的手,沉声道:“女儿无碍,有劳你们挂念了。”
重活一世,她不能再走老路,不能再让丞相府陷入水深火热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