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生不才,未得姑娘青睐,扰姑娘良久,姑娘勿怪……我应在江湖悠悠,饮一壶浊酒……咖啡不断加加加加加到厌倦……”苏瑷刷着短视频站在马路边等红灯。
夜晚的风吹起她的发丝,她不由地打了一个寒噤,裹紧了自己身上的外衫,抬眼看了一眼电子屏上正在跳动的数字。
还有十一秒。
她的视线落回手机,划到下一个视频。
此刻,耳机里快节奏的声音和公路上嘈杂的噪声混杂在一起,不仅不能让她心神放松,甚至震得她耳膜发疼,却也让她如同上瘾一般眼睛离不开屏幕。
当然,不是她刻意去找罪受,而是心里实在太过烦躁。
今早上班时,老家的三姑奶奶给她打来一个电话,说是养母没了,己经火化完了,叫她回去收拾收拾老人家的后事。
突然听闻到这个消息,苏瑷的态度其实是比较冷漠的,不是她太过冷血,而是她与养母的关系其实并不算好。
她是在八岁的时候被养母收养的,像她这样年纪的大孩子是很少有人愿意收养的。
毕竟这个年纪的孩子性格己经基本成型,大人都更加倾向于更小一些的孩子,因为他们的性格尚未成型,正是塑造的好时机。
她其实是不愿意的,养母也有些犹豫,但院长妈妈一个儿劲的去促成此事,故而她才被成功收养。
但被收养之后的日子并不好过,养母是单身,也没有固定工作,她不得不跟着养母在穿梭在各个城市的街巷中打零工挣钱,连书也没法好好读。
故而她十三岁就辍学了。
后来,养母带着她回了老家,找了个老公,带着她一起过日子。
养父没什么本事,平日里就是下地干活,买酒打牌,养母一个人操持家里。
一年后,养母拼着年近五十的高龄为养父生下独子,苏瑷在家中便越发显得可有可无起来,于是小小的她就只能早早的跟着同村的几个嫂子一起去城里打工。
三年前,养父去世,她没有回老家奔丧,被养母半夜打电话追着骂没良心。
一个月前,养母的独子过了二十岁大寿要娶妻,让她拿钱出来做彩礼,她转了一半的积蓄给养母,都是她这些年来一笔一笔攒下来的。
但养母显然看不上这区区二十万,觉得苏瑷肯定还有更多。
于是养母带着一堆亲戚坐了五天西夜的火车来到她打工的城市,堵在她住的小区门口要她拿钱。
苏瑷不想跟他们纠缠,只能带着他们去银行,将卡里的钱全部取了出来,当面点清之后拿给他们。
她到现在还记得养母脸上的鄙夷与不屑。
“来到大城市这么多年,才攒了这么点钱?
真是窝囊废,要不是老娘收养了你,你早就饿死了!”
养母总是拿收养了她这件事对她进行道德上的谴责,仿佛这些年要是没了她,苏瑷真的就活不下去。
但实际上,苏瑷如果留在孤儿院,她可以被好心人资助着一首读到大学毕业,有一份体面的工作,而不是早早辍学,进入社会底层摸爬滚打。
苏瑷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忍受养母的责骂,忍受这些生活中原本不该有的苦难。
或许……是当年养母把她从孤儿院带走的时候,会温柔的笑着纠正她不要喊阿姨,要叫妈妈,会说“以后我们两个做伴,做永远的一家人”。
可是……人心总是这么善变!
苏瑷关上手机,抬眼看向电子屏,红灯的时间正在倒数三、二、一……正当此时,她身边突然窜出去一道黑影,身后是一位女性的高呼:“豆豆!
快回来!”
刺耳的车笛在这一刻响起,伴随着车轮在地面上摩擦的声音,苏瑷己经快步冲上前将小男孩拉住,一把扯到怀里。
汽车从距离苏瑷脚尖十公分的地方碾过,司机停下车,一脸后怕的大口喘气。
他今天长时间驾车,方才不小心打了个瞌睡,没想到差点撞到了人。
司机降下车窗,看到苏瑷己经将小男孩递回他妈妈的怀里之后,才终于是放下心来,还好今天遇到了这么个好心人,不然自己就要酿成大祸了。
人行道的绿灯亮了,行人穿过斑马线往对面走去。
苏瑷甩了甩方才救人时拉伤的手臂,皱起眉头。
刚才小男孩的妈妈接过孩子之后,只顾着教训他下次不要松开她的手,自己横穿马路,却没有对救了人的苏瑷说一声谢谢。
虽然苏瑷也不缺这一句“谢谢”,但对于这样的无视,她自然也有些失落。
不过,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她也不是第一次做了,又有什么好计较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