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星野在8点整抵达地下车库，银杏胸针别在训练服领口。
昏暗的灯光下，他的影子在水泥地上拉得很长，脚步声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
远处传来水滴砸在管道上的声音，像某种倒计时。
"迟到了37秒。
"顾沉舟的声音从阴影里传来。
他靠在黑色钢琴边，西装外套换成了一件深灰色高领毛衣，指尖夹着的香烟在黑暗中明明灭灭。
钢琴上摆着一沓乐谱，最上面那张被烟灰烫出一个焦黄的洞。
"我没答应要来。
"林星野站在原地没动，车库的冷气钻进他单薄的训练服。
顾沉舟没接话，掀开琴盖弹了一串音符。
是林星野在海选时唱的那首民谣，但被他改编成了小调版本，听起来像一场葬礼。
"你的问题不是技巧。
"顾沉舟的手指在琴键上跳跃，"是这里——"他突然抓住林星野的手按在自己左胸，"没有心跳的表演就像解剖室里的标本。
"掌心下的心跳平稳有力，林星野猛地抽回手。
顾沉舟的体温比他想象中要高，毛衣下的肌肉线条分明。
"我不需要...""需要什么不重要。
"顾沉舟打断他，从琴凳下抽出一份文件，"重要的是这个。
"林星野看清了文件上的字——《医疗事故鉴定书》。
他母亲的CT影像被钉在最后一页，某个部位用红笔画了个圈。
"你母亲不是普通车祸。
"顾沉舟的指尖点在那个红圈上，"她被注射了琥珀酰胆碱，一种会让肌肉***药物。
"车库的灯光突然闪烁了一下。
林星野的视线变得模糊，耳边嗡嗡作响。
他想起母亲出事前打来的那个电话，她说："星星，我发现了些东西...""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顾沉舟从钢琴上拿起一个老式录音机，按下播放键。
沙沙的杂音后，传来周子昂的声音："...那个案子绝对不能翻出来...顾家那边..."录音突然中断。
顾沉舟关上琴盖，金属碰撞声在车库里格外刺耳。
"因为我和你一样，"他摘下眼镜擦了擦，"都是失去母亲的人。
"林星野这才注意到钢琴上摆着的相框——年轻女人抱着小男孩站在银杏树下。
女人的面容和顾沉舟有七分相似，而背景里的建筑物，林星野在母亲的老照片里见过。
"从今天开始，每晚两小时。
"顾沉舟递给他一份手写课表，"声乐、表演、表情管理..."最后一行写着"心理疏导"，被划掉了。
"我不...""你当然可以拒绝。
"顾沉舟从西装口袋掏出一张磁卡，"这是市中心医院VIP病房的通行证。
猜猜普通病房下周会意外停电多久？
"林星野夺过磁卡时，顾沉舟突然抓住他手腕。
男人的拇指按在他脉搏上，像在测量什么。
"愤怒比恐惧有用。
"顾沉舟松开手，"但最好学会隐藏两者。
"第一堂课是发声训练。
顾沉舟要求他平躺在地板上，腹部压着厚厚的词典。
"唱歌不是用嗓子，是用这里。
"一本精装《刑法典》被扔在他肚子上，林星野闷哼一声。
"法律条文背得再流利，没有感情也打动不了陪审团。
"当林星野终于唱出一个让顾沉舟点头的音时，车库的电子钟显示凌晨1:23。
他的T恤被汗水浸透，喉咙***辣地疼。
"明天继续。
"顾沉舟合上钢琴盖，"别走正门，有狗仔。
"林星野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向安全通道时，听见身后传来钢琴声。
是肖邦的《葬礼进行曲》，但被弹得支离破碎，像一场未完成的复仇。
回到宿舍，他在枕头下发现一瓶润喉糖和一张便签："每天三粒，别让周子昂看见。
"字迹和医院里那些匿名送的营养品标签一样。
窗外，一轮满月挂在训练营的旗杆上。
林星野摸出藏在鞋底的录音笔——刚才的对话全部录了下来。
他对着月光检查这支笔，发现底部刻着一行小字："Truth prevails"。
母亲的书桌上，一首摆着这么一句话的镇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