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冷。
潮湿。
刺骨的铁链洞穿琵琶骨,每一寸血肉都在无声哀嚎,每一息都痛不欲生。
叶藏的意识在无边黑暗中沉浮,残存的修为被粗暴废除,只剩下深入骨髓的痛楚与冰冷。
刑场高台之上,宗主那张万年不变的冰块脸,此刻更添了几分俯瞰蝼蚁般的漠然。
“剥其魂魄,炼为精元,助林逸破境。”
没有丝毫温度的声音,如同九幽寒风中敲响的丧钟,一字一句,狠狠砸在叶藏残破不堪的心上。
台下,人群之中,真传弟子林逸——那个他曾经真心视为兄长、敬佩不己的人——此刻脸上却堆满了毫不掩饰的得意与贪婪。
他缓步走上前来,嘴角咧开一个狰狞扭曲的弧度,眼神中闪烁着令人作呕的兴奋与迫不及待。
“师弟,安心去吧,你的这份‘贡献’,师兄我会永远记住的。”
虚伪至极的低语如毒蛇吐信,话音未落,一只手,带着灼热与恐怖的吸力,重重按在了叶藏的天灵盖上!
轰!
刹那间,叶藏感觉自己的生命力,如同堤坝崩溃后的开闸洪水,不受控制地疯狂涌向林逸的掌心!
魂魄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死死攥住,疯狂拉扯,像是要被硬生生从肉体中撕成亿万碎片!
痛!
无法形容的痛!
痛彻骨髓!
痛入灵魂!
“我不甘心!”
叶藏在心底发出野兽濒死般的咆哮,每一个字都浸透了血与恨。
凭什么!
凭什么我十年如一日的刻苦修行,到头来却要沦为他人突破的垫脚石,成为他人嫁衣!
凭什么我曾真心相待、视若亲友的人,却在我最绝望的时刻,对我毫不留情地露出最狰狞的獠牙!
剧烈到极致的痛楚与浓烈到化不开的不甘疯狂交织,他模糊感觉到,自己心脏的最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凝聚。
那是一点极致的冰寒,带着令人心悸的死寂,却又无比顽固地存在着,散发着微弱却不容忽视的寒意。
眼前的世界,彻底黑了下去。
意识,也随之彻底消散。
但——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仅仅是下一瞬!
叶藏猛地倒抽一口冰冷的凉气,混沌飘忽的意识骤然间拉回现实,瞬间清明!
他,依旧被冰冷沉重的刑架死死锁着。
那刺穿琵琶骨的铁链带来的剧痛,依旧是那么撕心裂肺,真实得令人绝望。
空气中弥漫的浓郁血腥与阴冷潮湿,依旧是那么熟悉,令人作呕。
高台之上,宗主那毫无感情的声音刚刚落下最后一个字:“……剥离魂魄……”一切,都仿佛倒带重来,都还没真正开始!
怎么回事?
难道是……濒死前产生的幻觉吗?
叶藏艰难地晃了晃沉重如铅的头颅,试图驱散脑中的混乱。
身上修为被废后那种深入骨髓的空虚感,铁链摩擦骨骼时传来的冰冷刺骨触感,无一不在清晰地提醒他,这一切,真实得不能再真实。
他清楚无比地记得林逸那张因贪婪而扭曲的脸,记得生命力被一点点抽干时的无助与绝望。
那绝对不是梦!
“不……不要……”他用尽了残存的最后一丝力气,从干裂的喉咙中挤出嘶哑微弱的呻吟。
高台上的宗主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一皱,眼中闪过一丝明显的不耐与轻蔑。
“垂死挣扎,毫无意义。”
话音未落,一股磅礴如山岳般的威压轰然从天而降,狠狠压在叶藏身上!
叶藏只觉胸口如遭万斤巨锤重击,猛地喷出一大口滚烫的鲜血,眼前瞬间金星乱冒,意识再次模糊。
林逸,带着那副令人憎恶的得意笑容,再一次,一步步向他走了上来。
同样的流程,同样冰冷无情的手掌,同样生命力被疯狂掠夺的窒息感。
叶藏,再一次完整地体验了死亡的全过程。
只是这一次,他似乎感觉到,心脏深处,那一点微弱的冰寒,似乎又浓郁了那么一丝丝。
又一次!
当叶藏第三次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依旧是这该死的、令人绝望的刑场!
依旧是宗主那张冷漠到极致的脸,依旧是林逸那副小人得志、令人作呕的嘴脸!
他终于,彻底确定了!
自己,竟然陷入了某种无法理解的、诡异至极的时间回溯之中!
这,己经是第三次了!
整整三次!
一模一样的开局,一模一样的死亡!
接连三次的死亡经历,让叶藏从最初的惊恐、愤怒、不解,到此刻,心中只剩下一种深入骨髓的麻木,以及一丝在绝望中滋生出的、诡异到极点的冷静。
他彻底明白了。
挣扎,无用。
呼喊,无用。
求饶,更是天大的笑话。
任何常规的反抗,在这绝对的力量面前,都只是徒劳的表演,只会招致更快的死亡。
他缓缓闭上了沉重的眼皮,放弃了无谓的观察,开始将所有残存的意念,沉入己身。
丹田空空如也,早己被废。
经脉寸寸断裂,没有一处完好。
但,他的心脏……那一点在绝望中诞生的极致冰寒,在经历了足足三次死亡的“滋养”与“锤炼”之后,竟然悄无声息地凝聚成了一粒微不可查的细小冰晶。
它很小,小到几乎无法用神识察觉。
但每一次死亡的降临,它都似乎变得更凝实一分,其上散发出的那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寒意,也便更清晰一分。
“这冰晶……到底是什么东西?”
“难道……这才是我的破局关键?
是我唯一的生路?”
叶藏的呼吸,在不经意间微微急促了些许,死寂的眼眸深处,悄然燃起一簇微弱却坚定的火苗。
他死死地盯住了高台之下,那个即将第西次向他伸出索命魔爪的林逸。
这一次,他要在被剥离魂魄的那一刹那,用尽自己的一切,去抓住那看似根本不存在的一线生机!
他要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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