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铜雀衔梅的琉璃灯在檐下摇晃,苏雪猗跪在冰凉的青石板上,听着更漏将子时的梆子声碾碎在雪里。
新染的桃红指甲掐进掌心,绣着银线雀鸟的裙裾铺开满地碎琼乱玉。
"抬起头来。
"玄色织金蟒纹的袍角扫过她眼前三寸之地,靴尖积雪簌簌落在红珊瑚耳坠上。
苏雪猗望着那双沾着雪沫的云纹锦靴,忽然想起七年前也是这样冷的夜,沈家军的铁蹄踏碎了苏府门前的石狮子。
"将军恕罪。
"她将额头贴在雪地上,水红衫子下的脊背弯成新月,"奴婢是来送醒酒汤的。
"乌木托盘上的青瓷碗腾着热气,映出沈昭腰间悬着的玄铁令——那是能调动北境十万铁骑的兵符。
苏雪猗垂眸数着他腰间玉坠的流苏,十二根丝绦,和当年父亲书房里挂着的将军画像一模一样。
沈昭忽然俯身捏住她的下颌。
带着薄茧的指腹擦过唇角,混着松墨气息的酒香扑在颈侧:"苏家的女儿,也学会用茉莉香粉了?
"梅枝上的积雪簌簌落在肩头,苏雪猗袖中的匕首贴着腕骨发烫。
她望着沈昭颈间跳动的血脉,忽然想起母亲咽气时攥着的那块染血玉佩,暗纹正是沈氏家徽。
"将军醉了。
"她将醒酒汤举过头顶,袖口滑落半寸,露出腕间狰狞的烫伤,"奴婢是浣衣房的雀奴。
"沈昭低笑一声,白玉扳指叩在碗沿发出清响。
汤药泼在雪地上腾起白烟,枯死的梅枝瞬间蜷曲发黑。
苏雪猗还未来得及后退,整个人已被铁钳般的手掌按在梅树上。
"七年了。
"他摩挲着她耳后的朱砂痣,声音轻得像落梅坠地,"当年苏相书房暗格里少了一卷《药王经》,原来在你这儿。
"梅香混着血腥气在齿间漫开,苏雪猗咬破的舌尖抵着后槽牙。
沈昭的拇指按在她喉间,只要稍一用力就能捏碎那截纤细的颈子。
可她分明看见,当自己袖中匕首掉落时,这位权倾朝野的镇北将军,瞳孔竟缩得比看见毒酒时还要紧。
"咚——"远处传来三更鼓响,惊起满林寒鸦。
沈昭突然松手,任她踉跄着跌进雪堆。
玄色大氅掠过满地碎琼,他背身而立的声音比冰棱还冷:"明日随我去猎场。
"苏雪猗攥着衣襟咳嗽,忽然瞥见他腰间玉佩缺了一角——正是母亲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