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盛夏来临，我日日于阁楼上乘凉，我的丫头轻娥摇着纱扇百般无聊。
她尚年轻得不知人间世事，不知这清闲难得，觉得跑去折花采蝶，都比陪我在阁楼上***来得精彩。
可惜我不喜欢。她是丫头，没有我的话，她自然也是不敢乱跑的。
正是盛夏，知了叫得欢，却不知令人心生厌恶。
楼下传来脚步声，轻娥欢快地说：小姐，王孙来了呢。
我望她一眼，示意她去端来我做的梅子冰饮。王孙每次来我的阁楼，都必要吃上一小碗才肯离开的。
今日，王孙连喝了两碗，才叹息着说：这样好吃的梅子冰饮，以后我便再也吃不上啦。
我问：王孙当真决定将柳姬赐给韩公子么？
李王孙望着我，眼里也有痛意，只是未痛到令他想留下我：柳姬你艳绝人间，韩翊公子才冠天下，你与他，定会成为佳话。
我想问他：王孙是否还记得当日于章台把柳姬领走时起的誓言？
我没有问。想来他已不记得。即便记得，他此刻也会假装忘记。当日他说：我定爱惜你，永远不分离。
永远没多远，诺言是谎言。
不过一年有余，自称天下最爱才的李王孙便欲将我送与门下寒士韩翊。
时下女子命贱，我还能问什么呢，我只有说：柳姬心慕韩翊之才，不想今日当真得到了王孙的成全。
我说这句，只希望能激起他一声不舍的挽留。
可李王孙是谁？他是长安城里最有名的爱才之人，他怎会为一个姬妾而对名士韩翊言而无信呢？
男人言而无信的对象，仅指对女人。
一
镜中女子，面有刺青，形销骨立，容颜憔悴。
在这丰腴为美的大唐盛世之末，我早已经半分姿色也无，谁还曾认得出我是几年前那个艳绝人间的柳姬？
但这是柳姬，是我。
我知。
我还于镜中窥见轻娥悄悄地把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