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干脆两座宫殿轮着住,今天嫌弃这个,明天嫌弃那个,但死活不肯分开。
偶尔有牧童经过,能听见宫殿里传来“咯吱咯吱”的响声,老人们说,那是俩宫殿在唠嗑——“你今天掉了几片瓦?”
“不多,就七八片,你呢?”
“我比你强点,就掉了半扇窗。”
“……要不咱俩再撑几年?”
“成啊,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牧童们还说,曾看见两座宫殿的破窗纱在风里一起飘,像两个老家伙并肩看夕阳。
一个说:“你看那云,像不像当年我欠你的那顿酒?”
另一个回:“放屁!
你欠我的明明是两顿!”
……风一吹,野葡萄藤又沙沙响了起来。
仿佛在说:这俩癫子!
关于这地方的传说,版本多得能编成《朔渊国十大未解之谜》,其中最离谱的几个包括:“这里住着俩神仙,一个管下雨,一个管刮风,结果俩人吵架,导致朔渊国气候紊乱一百年!”
朔渊国百姓:难怪我们这儿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这其实是某位战神和他的军师私奔后的爱巢!”
史官疯狂划掉:这段不能写!
不能写!
可不兴写啊!
“这两座宫殿会自己挪位置!
昨天还在东边,今早就跑西边去了!”
牧童信誓旦旦:真的!
我昨天还在这放羊呢!
一百多年过去,宫殿破败了,但传说还在。
偶尔有不怕死的猎户或牧童误入禁地,总能听见一些诡异的声音——比如,半夜游廊上的脚步声(其实是野狐狸在蹦迪)。
比如,主卧里传来的笑声(其实是风吹过破窗纱的动静)。
再比如——“呱!”
赵三瘸子一哆嗦,回头一看,那只碧绿蛤蟆不知何时跟了出来,正蹲在石头上,一脸鄙视地看着他。
蛤蟆:“呱。
(翻译:就这胆子还当猎户?
)”赵三瘸子:“……”他扭头就跑,边跑边喊:“救命啊!
蛤蟆追来了!
它还会嘲讽人!”
蛤蟆淡定地掏出一本小册子,书名赫然是——《论如何优雅地吓跑愚蠢的人类》。
风一吹,宫殿的破窗纱又飘了起来,仿佛在说:这届凡人,胆子不行啊!
但最接近真相的版本,还得从一百多年前说起——……昭明十三年初秋,栖凰国京城,棠棣大街的茶肆里。
说书人一拍醒木,唾沫横飞:“列位看官!
要说这栖凰国第一美人,非丞相府嫡长女夏之念莫属!
传闻她生得秋水为神、芙蓉满面,比花花解语,比玉玉生香,真乃绝代佳人,古今国色。”
酒铺老板醉醺醺地一拍桌子:“嗝——可不是嘛!
前儿个我店里来了个沧溟国的酒商,张口就要订三百坛醉仙酿,说是要当聘礼抬进夏府!”
众人哄笑:“三百坛?
这是娶媳妇还是灌醉整个丞相府啊?”
胭脂铺婆子翻了个白眼:“痴人说梦!
夏家那可是按皇后标准养闺女的,连各国皇子求亲都被婉拒,就这醉鬼还想肖想?”
酒铺老板不服气:“你懂啥!
那商人说了,要是夏小姐肯嫁,他连酿酒秘方都陪送!”
众人起哄:“哟——那秘方是‘如何用酒泡出绝世美人’吗?”
说书人胡子一翘:“荒唐!
夏小姐那般神仙人物,岂是几坛酒能打动的?”
酒铺老板神秘兮兮压低声音:“可那商人还说......夏小姐上个月偷偷来我铺子里买过酒!”
众人震惊:“什么?!”
胭脂铺婆子立刻反驳:“放屁!
夏小姐明明来我这儿买过胭脂!
说是要......要......”酒铺老板得意:“要啥?
涂了去勾搭隔壁教习先生?”
胭脂铺婆子恼羞成怒:“她说要拿去喂鹦鹉!
让鹦鹉的嘴红点儿,好教它念诗!”
众人沉默三秒:“......”说书人默默收起醒木:“......老夫突然觉得,今天这书说不下去了。”
“瞎扯!”
角落里嗑瓜子的绸缎庄老板娘翻了个白眼,“上个月她来我家买布料,挑了半天最后选了最便宜的麻布,说是要拿去——”“——做风筝!”
隔壁胭脂铺的婆子抢答,“结果那风筝刚飞上天,就把礼部侍郎家公子的帽子勾走了!”
众人哄笑,说书人胡子一翘:“胡说!
夏小姐那般神仙人物,怎会如此粗鄙?”
就在这时,一辆华贵马车缓缓驶过茶楼。
车帘半掀,露出一截皓腕,指尖如玉,轻轻搭在窗沿,连敲击的节奏都透着优雅。
“快看!
是夏家的马车!”
茶楼瞬间安静,几个书生手里的茶盏“啪嗒”掉地,却无人去捡。
微风拂过,车帘掀起一角——众人只见一张绝世侧颜,眉间朱砂如血,唇若点樱,眸似秋水含光。
“啪!”
说书人的醒木掉在了地上。
“......刚刚那是夏小姐?”
有人颤声问。
“废话!”
茶客激动拍桌,“我二舅姥爷的侄女的相好的在丞相府当差,说夏小姐连打喷嚏都比别人优雅!”
马车渐行渐远,众人仍伸着脖子张望。
没人注意到,此时,二楼雅间里,真正的夏之念正蹲在窗边,嘴里叼着半块桂花糕,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的替身风光路过。
“青黛......”她缓缓转头,“我现在说自己有个双胞胎妹妹还来得及吗?”
丫鬟青黛己经快把帕子绞成麻花:“小姐!
那马车里坐的是朱弦!
您今早不是让她假扮您去寺庙上香吗?!”
夏之念低头看了看自己为了方便翻墙而穿的粗布衣裳,再想想刚才众人看到的“月下仙子”......“所以他们是把......”“把朱弦那个抠脚丫头当成您了!”
青黛快哭了,“她刚才在马车里偷吃葱油饼我都看见了!”
“噗——”夏之念一口茶喷了出来,“还有,我什么时候买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