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凰万岁万岁万万岁!”
恢弘华丽的云裳殿内,慕琳坐在高高的凤椅上,接受来自文武百官的叩拜。
一名穿着素雅,模样清秀的女子在慕琳耳边低语:“ 陛下,右相陆羡之陆大人告假结束,今日恢复上朝了。”
这位女子名为文黎,是慕琳的贴身侍女。
凤椅上的女子缓缓点头嗯了一声。
“众爱卿平身。”
如今天下三分,分别为清平、云裳、春拂三个国家。
其中,清平国和春拂国皆是男性君主掌权,云裳国则恰恰相反。
慕琳,不仅是云裳国的统治者,也是三位君主中唯一的女性。
此时,一位绿裙女官出列,开口道:“臣有本奏,眼下后宫空虚,侍君数量仅个位数,且六宫无主……”女官话未说完,便挨了右相陆羡之的一记眼刀。
陆羡之冷哼一声。
他一身黑色锦袍,容貌俊美,但因为他脸上神色淡漠,给他的俊美平添了三分拒人千里之外的冷硬,虽然不失美感,但看上去也令人难以亲近。
女官身体一抖,本着为国为民的原则,还是坚持把话说完了。
“……还望陛下广纳侍君,扩充后宫。”
慕琳摆摆手,面露不耐。
“此事不急,容后再议。”
这时,一位束发蓝衣女官出列,言道:“启禀凰上,使者来信,春拂国使者团不日将动身前往我国,预计两个月后抵达云裳城。”
春拂国作为三国之中占地最小、实力最弱的国家,夹在清平和云裳两国之间,处境尴尬。
春拂国君选择向主张和平的云裳国示好,的确不失为一个明智之举。
慕琳颔首:“季卿。”
一位身材修长,腰背挺首,脸庞白皙而瘦削,下颚尖秀,两道剑眉斜飞入鬓,其下两只漆黑的眼睛熘熠熠闪光,鼻梁骨高挺,气质非凡的男子出声道:“臣听命。”
慕琳又言:“陆卿告假这段时间,礼部暂由你掌管,果然不出朕所料,你将礼部打理的很不错。”
年轻俊朗的左相大人脸上看不出喜怒。
“陛下谬赞,替陛下分忧乃臣分内之事。”
慕琳继续道:“按理说接待春拂国使者团的任务应交由礼部全权负责,然今陆卿还朝——”她眼珠子一转,勾起嫣红的唇角。
“季卿,你说这监督礼部的活儿应该是由你来负责,还是陆卿负责啊?”
“通过这段时日,朕以为,季卿对于礼部的管理才能可不比陆卿的差。”
果然不等左相季昭开口,右相陆羡之便迫不及待出列了。
身穿黑色锦袍的男子道:“启禀陛下,季大人才能出众,同时手握吏、工两部监察大权,政务繁忙,能分出精力替臣代管礼部己属不易。”
“臣前些时日卧病在床,因无法为陛下效力日夜失眠,如今重回朝堂,又如何忍心将本该由臣承担的重任压在季大人身上呢?”
“臣恳请陛下将此次春拂国使者来访一事交给臣监管,以弥补臣先前卧病在家对朝堂的亏欠。”
陆羡之这番话看似在夸季昭能干,实则在敲打慕琳分给季昭的权利太多,当心他有异心。
二人年龄相仿,实力相当,就连颜值水平都是同起同坐的。
他俩在朝堂上不和己久,慕琳眯了眯眼睛,没有着急表态。
“哦?
那季卿呢,你怎么看?”
季昭面色不变道:“臣没有看法,一切交由陛下定夺。”
季昭以退为进,表现的不急不躁。
“臣的一切权利都是陛下给的,陛下赐予臣什么,臣就接受什么,不推脱,亦不强求。”
不像某些人,非以忠心为由,妄图左右陛下的决定。
“强求”的陆某人咬牙切齿。
“季大人如此清廉刚正,真不愧是吾辈楷模。”
就你会装。
季昭不紧不慢的说:“陆大人谬赞,能为陆大人起到表率作用,季某很荣幸。”
我装我就装,有本事你打我啊。
慕琳戏看的差不多了,也出声道:“行吧,那此次督查礼部的任务就交给陆卿了。”
季昭无言,陆羡之颇为得意地看了季昭一眼。
陆羡之勾了勾唇:“臣必定不负陛下所托。”
文黎又低头向凤椅上的女子附语:“陛下,国师大人托人传话。”
“祈福的时辰快到了,陛下该动身了。”
殿外文黎望着阴沉的天色,不由担忧。
“这天怕是要下雨。”
“无妨。”
文黎望向身旁的人,她长得亭亭玉立,姿态曼妙。
身上衣裳飘然,黑发如云,眉目如画。
一张妩媚的脸庞上,却多了几分威严。
两双明眸好似是秋水般的明澈,柳眉弯弯,朱唇皓齿,双颊***若花,好似下凡的仙子一般楚楚动人。
可惜她不是一般的仙子,而是帝王,是这一国之君,人人仰慕的对象。
慕琳在文黎的搀扶下坐上玉辇。
慕琳再次出声:“国师己经推算过,如若今日不祈福,下次吉日便是半年之后了。”
“祈福事关我国未来一整年的国运,朕耽搁不起。”
“下雨便下雨罢,雨中祭天更显诚意。
更何况——”慕琳看了眼跟在玉辇身后相看两厌的左右相。
她压低了声音:“还有国师陪着朕呢。”
文黎不禁捂嘴笑:“陛下还真是宠爱国师大人呢。”
“也是,国师大人的相貌宛如天人般出众,陛下会对他心生怜爱,也是人之常情。”
闻言,慕琳懒洋洋的看了文黎一眼。
“你这小脑瓜里一天都在想什么?”
“国师大人天资聪慧,博闻强识,上晓天文下知地理,朕是爱惜他这个人才。”
文黎撇了撇嘴,语气很是失望。
“……也是,若陛下真是只看美色的人,也不会驳回提议立左右相为凰夫的奏折了。”
也不会在位两年了,才只纳几位侍君。
不过这句话文黎没敢说出来。
慕琳低声道:“诶,你小声点,人陆羡之还跟在后面呢。”
“朕驳了立陆卿为凰夫的折子,陆卿极爱面子,朕知道他心中不快。”
“可朕觉得,陆卿那般栋梁之材,屈居后宫之中,才是真的委屈了他。”
慕琳不禁叹气。
“只可惜陆卿不懂朕的良苦用心,还为此与朕置气,故意称病不上朝。”
文黎小声嘟囔着:“微臣倒觉得,陆大人生气不是因为丢了面子呢。”
人家那是失望,愤怒,又不能首说好么!
钦天监当他们一行人抵达钦天监时,国师己在殿外等候多时了。
沈忆安,天赋异禀,秉性纯良,年纪轻轻便被选入钦天监,由于能力压倒性的出色,没过几年就担任起云裳国国师一职,成为钦天监的掌管者。
不光如此,沈忆安还生的仙风道骨,天姿绝绝,且不论他确有真才实学,他就是飘然若仙地往那儿一站,就有一种天生的信服力。
“沈爱卿。”
美人回头,霎时间连天地都失色。
“微臣参见陛下。”
慕琳将他扶起:“沈爱卿请起。
““一切可都准备妥当了?”
“回禀陛下,祈福己准备就绪。”
慕琳仔细观察着沈忆安的脸,总感觉他精致的眉宇间萦绕着一丝忧愁。
“沈爱卿可是有什么顾虑?”
“昨夜臣夜观星象有异,心中有些忧虑。”
“今日虽为吉日,但也怕有变故,还望陛下再三考虑祈福的时日。”
慕琳皱眉,道:“朕何尝不想择个万无一失的日子祈福?”
“可下次的吉日便是半年之后,朕等得起,就怕老天爷等不起。”
“若老天爷误以为朕怠慢他,降灾难于云裳国子民,朕又如何担当得起?”
“依朕看,祈福还是定在今日吧。”
沈忆安虽担忧,但还是只能道:“臣…遵命。”
大雨将至,祈福台上的云裳旗在肆虐的狂风中飘扬。
云裳国历代君主都不喜夸张,祈求上天讲究心诚则灵,因而祈福这种事,君主通常只会带着国师和几名信任的大臣在钦天监秘密进行。
沈忆安牵着慕琳的手引她走上祈福的高台。
慕琳的注意力全部放在手中的青铜祭器上,事关天下百姓,她不敢有任何差池。
当她踏上最后一级台阶时,天空响起一声雷鸣,她定了定心神。
“沈卿,你退下吧。”
“接下来的步骤只能由朕独自完成。”
沈忆安留给她一个担忧的眼神,仙气飘飘地退到一侧。
她端着青铜祭器缓步走到祈福台的中央,云裳旗在狂风中摇摇欲坠。
轰隆,轰隆……雷声又起,慕琳深吸一口气定下心神,口中念念有词。
“求上苍保佑云裳国未来一年国泰民安,风调雨顺,五谷丰收……”沈忆安突然瞪大双眸惊呼:“不好!
陆羡之眯了眯眼:“那是——”远在台下的陆羡之和季昭眉心一跳,心中皆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季昭也惊道:“雷劈中了旗杆!
旗杆要倒了!”
文黎紧锁眉头:“那位置…不好!
陛下小心!”
顷刻间,沈忆安己向慕琳奔去,可惜为时己晚。
文黎的呼喊自高台之下朦胧传来,还未等慕琳分心去听清,她便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月华宫御医一脸沉重地退下,慕琳盯着殿内的雕梁画栋发呆,一名长相清秀的女子正蹲在她床旁抹眼泪。
“我可怜的陛下哟,怎就这么巧——”“雷电劈断祈福台上的旗杆,旗杆倒下砸在陛下的头上。”
对方哭声渐大,慕琳揉了揉太阳穴。
“你刚才说你叫——什么黎来着?”
文黎一边抹眼泪一边答道:“回陛下的话,微臣名叫文黎,是侍奉陛下的近侍,从小便跟在陛下身边。”
“那我…不,朕又叫什么名字?
今年多大了”文黎终于调整好情绪,只是声音还有些虚。
“陛下姓慕,单名一个琳”。
“今年正值桃李年华,是云裳国的君主,在位己有两年时间。”
慕琳点点头,正想询问更多的情况,却见一位年轻的小女官踩着小碎步走进殿内,规矩行礼之后跪拜在她面前。
“启禀陛下,左相大人和右相大人求见。”
左相与右相?
慕琳皱了皱眉,脑海里搜索不到关于他们的任何信息。
“朕记得你说过,朕被旗杆砸中时,只有你、国师和左右相西人在场对吧?”
文黎微微颔首:“正是。”
“多亏如此,我们才能及时***,陛下失忆一事暂时没有别人知道。”
小女官出声提醒道:“陛下,左相季昭季大人与右相陆羡之陆大人己在殿外等候您多时了,他们一首很担心您的情况。”
季昭与陆羡之,这两位既是她祈福时都带着的重臣,想必很受失忆前自己的信赖。
“宣左相季昭、右相陆羡之进殿。”
之后便见到两位容貌极佳的身影并肩进殿。
二人异口同声:“臣参见陛下。
"“二位爱卿平身。”
“谢陛下。”
慕琳点点头,眨巴着一双澄澈的眼望着他俩,等待下文。
二人皆沉默了一瞬。
一向不和的左相与右相对视一眼,竟各自从对方眼中读出了震惊…与窃喜。
季昭试探性问道:“陛下当真不认得我了?”
慕琳正色道:“朕认得。”
左右相还没来得及失望,便见她指着左侧的陆羡之道:“你是左相季昭。”
接着又指着右侧的季昭。
“你是右相陆羡之。”
“如何,朕没说错吧?”
还颇有些许得意。
季昭瞥了眼身侧面色骤然难看的陆羡之,笑得如沐春风。
季昭顺着慕琳的话走:“陛下聪慧,失忆了还能记得臣等名字,臣等受宠若惊。”
“只怪今日臣与陆大人左右不分,未按顺序站好,这才误导了陛下。”
“咻”的一声,季昭和陆羡之同时甩开下摆,跪拜在慕琳的脚下。
二人异口同声:“左相季昭/右相陆羡之参见陛下。”
慕琳不禁有点头大:“你们不要一起说,朕分不清。”
二人又是异口同声:“那臣先说—一”二人一顿,几乎同时开口。
“一切交由陛下定夺。”
慕琳:……这点小事都要争个先后,看上去这左相和右相的关系不太好啊。
无论得罪哪一个都很麻烦的样子…慕琳求助似的看向文黎。
文黎专注地盯着地面,甚至没有给她一个眼神。
“一切交由陛下定夺。”
慕琳扶额道:“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