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周围顿时响起一片惊呼声。
“连侄女的东西都抢,真不要脸啊,”“陈二宝也是靠他大哥才能活出个人样来。”
“陈二宝还是那个孬样。”
“我就说他们怎么敢向张家下聘的,原来是占着人家陈小圆的五亩田啊。”
众人交头接耳,场面一片哗然。
曾经的陈家大院一片和睦,可自从陈大宝离世后,虚情假意的二伯一家,也撕下了伪善的面具,露出了贪婪的嘴脸。
听着周围人议论纷纷,李春花脸色铁青,嘴唇微微颤抖,一时竟说不出话。
此时,“小圆!”
一道急切的呼喊穿过人群。
一位眉若青竹,眼含秋水的男子挤了进来,他身着鹅黄色锦缎长衫,上面绣着云纹暗绣,腰间羊脂玉坠随步轻晃,手中攥着纸书。
男子踉跄着停在陈娇娇面前,眼底翻涌的痛楚却被刻意抬高的下颌掩住:“…再想不开也不能寻短见啊,你我婚约本就只是父母之命,我对你也只是…兄妹之情。”
原主那心心念念的未婚夫?
陈娇娇心中想着,一段记忆瞬间劈入脑海。
.陈小圆在十三岁那年春天,用祖传的解毒汤,救下了误食毒蘑菇倒在村口白沙河的林父,此后两家熟络了起来。
在某次酒后戏言,两家便定下了娃娃亲。
十西岁那年,春雨敲得窗户沙沙作响,陈小圆蹲在灶台跟前,小心翼翼的守着砂锅里翻滚的鸡汤。
陈大宝手上全是老茧,粗糙得很,可手一搭在她手上,却热乎乎的。
他轻声说:“丫头,这火得这么控制着,用小火慢慢炖,才能把骨头里的鲜味炖出来。”
陈小圆的脸被炉火烤得红扑扑的,她悄悄往汤里又撒了一把桂花,眼神里带着点害羞,又满是期待:“玉书哥最近读书太累了……”陈大宝一看她这样子,就笑了:“丫头,你那点心思还能瞒得过你爹我?”
突然,林玉书浑身湿透撞进厨房,怀里油纸包却滴水未沾:“陈叔好,小圆,我给你带了红豆酥。”
话音未落,他就被桂花炖鸡汤的香气勾住了魂。
陈小圆眼睛一亮,赶紧盛汤,还悄悄把最大的鸡腿放进他碗里。
林玉书捧着热汤坐在矮凳上,听她念叨着“小心烫”,浑身寒意瞬间消散。
尝了口带着桂花香的汤,他故意皱眉:“不好喝。”
看她急得睫毛乱颤,又笑着刮她鼻尖,“因为太好喝了,想把灶台都搬走。”
陈小圆假装生气,林玉书赶忙哄道,嬉闹间雨停了,月光混着汤香,把两人影子融成温柔的光晕。
十五岁的夏夜,晚风吹过,陈小圆挎着精致的食盒,在林家门外不安地徘徊着,只见书房里灯火通明。
时间一点点流逝,首到更夫敲过三更的梆子,她才终于鼓起勇气,轻轻地叩响了窗户。
窗缓缓打开,露出了林玉书那张疲惫不堪的脸,林玉书揉着发红的眼尾,不耐烦的神色在看清她面容时化作慌乱,忙抬手理了理歪斜的发冠:“小圆,这深更半夜你......”陈小圆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她有些紧张地捧着还带着余温的瓷盅温柔说道:“我....我做了核桃酪……食疗本草里说核桃最是补脑……”少年也害羞接过瓷盅,当那香甜的味道在舌尖散开时,他紧锁的眉头不自觉地舒展开来。
吃完,林玉书要送陈小圆回家,她连连摆手,怕耽误他休息,可架不住林玉书硬抢过空食盒,还嘟囔道:“大晚上的,摔着了怎么办?”
陈小圆也不再拒绝,开心的点了点头。
乡间小路上,俩人走着。
陈小圆听他讲书院里的趣事,憋不住咯咯首笑。
林玉书故意走得慢,等她身上的肥皂香飘过来,偷偷往她那边瞟。
陈小圆低着头,睫毛忽闪忽闪的,月光把两人的影子拉的老长,纠缠在一起。
十六岁那年,书院里的树叶随秋风起落。
陈小圆抱着装满桃花酥的食盒,躲在回廊拐角处,眼睛滴溜溜地往讲堂里瞧。
林玉书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长衫,站在讲堂前面,身材挺拔,头上还束着她送的青色发带。
他那细细长长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敲着桌子,不慌不忙的,透着一股从容劲:“论漕运疏……”讲到精彩的地方,他突然来了灵感,“这就跟做饭一样,火小了,菜生,火大了,菜就焦了。”
大家都夸道:“说得好!
太妙了!”
陈小圆忍不住踮起脚尖,眼睛里全是崇拜与喜欢。
这是她教林玉书做饭时冒出的语句,林玉书也教她读过这篇奏疏,还拿烧火棍在地上画漕船的样子:“小圆你看,要是这么改道……”“铛!”
一声清脆的铜磬响,打断了她的想法,她跑到后边躲了起来。
等大家都散堂了,也没见林玉书出来,她往讲堂走去。
就看见一位紫衣少女正挡在林玉书面前,少女甜甜地说道:“玉书哥哥,你这簪花小楷当真绝了,可否教教我?”
林玉书合起书卷,语气冷淡:“抱歉,我己有婚约在身,你另寻他人吧。”
少女突然压低声音,语气里满是狠戾:“令尊前日可是应下,等你中举便退了那村姑婚约,让你娶我哦!”
“噔!”
陈小圆手里的食盒掉在地上,桃花酥摔的碎开在地,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听见声响,林玉书和紫衣少女齐齐看向门口。
看到陈小圆红着的眼眶,林玉书知道刚刚的一切她都听到了,他想解释什么,可手被怀中的少女紧紧拉住,像是在向陈小圆***。
不等眼泪流下,陈小圆转身就跑,她以为林玉书会追上来解释,但却没有。
此后,长巷再没等来熟悉的脚步声,林家的红漆门也始终紧闭。
面对爹娘的询问,她捏紧手里褪色的香囊强笑:“玉书哥在专心备考呢。”
可每当夜深人静,她总对着窗外出神。
她知道紫衣少女定是什么权贵人家,是他们得罪不起的,也许等林玉书考完,就能解开这场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