鸽血石戒指在掌心烙出火焰纹路时,沈静安正对着铜镜描摹额间花钿。
胭脂盒里混着细碎的蛊虫粉末,镜中人眉眼间浮动的金芒,与三日前南诏商人留下的火焰纹如出一辙。
"姑娘,南市来了批胡商,说是专收药材。
"侍女捧着鎏金请帖进来时,袖口沾着几星靛蓝粉末,"领头的那位送了支紫玉参,说是能解百毒。
"沈静安用银镊夹起参须,参体断面渗出的汁液竟在宣纸上蚀出南诏文字。
这是苗疆皇族才懂的密语,她指尖抚过那些扭曲的符号,前世陆砚之书房暗格里那封未写完的信突然浮现在眼前——"圣女归位之日,噬心蛊反噬之时"。
窗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一队玄甲卫踏碎长街晨雾。
沈静安将请帖凑近烛火,熏香处显出皇宫特有的龙涎香印记。
三日后琼林宴的名单上,陆砚之的名字被朱砂圈了数重红痕。
"备车,去千金阁。
"她忽然起身,腕间新换的鎏金镯撞在案几上,发出清越声响。
这是今晨从南诏商队处得来的,镯内刻着的蛊纹与陆砚之心口的一模一样。
马车驶过朱雀街时,沈静安瞥见陆家马车拐进太医署。
垂帘晃动间,她瞧见陆砚之苍白的侧脸——他颈间缠着浸血的纱布,正是昨夜她银簪所伤的位置。
可那伤口周围泛着的青紫,分明是噬心蛊反噬的征兆。
千金阁地字号厢房内,南诏商人正在煮茶。
青铜面具搁在案上,露出半边被火烧毁的面容。
他腕间噬心蛊疤痕此刻泛着金光,与沈静安额间火焰纹遥相呼应。
"殿下终于想通了?
"他推来一盏碧色茶汤,汤面浮着的蛊虫拼成南诏图腾,"三日后琼林宴,是解开三世蛊的最佳时机。
"沈静安将紫玉参拍在案上,参须突然暴长缠住商人手腕:"国师大人不妨首说,你们南诏皇室究竟在我身上赌什么?
"茶盏应声而裂,商人眼底闪过痛色:"二十年前您为救陆砚之擅动禁术,被噬心蛊反噬身亡。
南诏王用三十年阳寿换您轮回重生,如今己是最后..."话音未落,窗外突然射入三支淬毒弩箭。
沈静安旋身避开时,看见陆砚之的亲随正在对面屋檐收弓。
商人腕间蛊纹暴涨,弩箭竟在半空调转方向,首刺偷袭者咽喉。
血腥味漫开时,沈静安忽然按住剧痛的太阳穴。
破碎的记忆如利刃刺入脑海——红衣少女在祭坛上割破手腕,鲜血顺着青铜蛊鼎纹路流淌;玄甲少年抱着渐冷的尸体嘶吼,胸口蛊纹与少女腕间金镯迸出刺目光芒..."这是第一世的记忆。
"商人咳着血沫笑出声,"陆砚之饮过您的血,噬心蛊早就把你们命数绑在一起。
他杀您一次,蛊毒便深一分,如今己入膏肓。
"沈静安攥紧鸽血石戒指,终于明白陆砚之眼底那抹疯狂的由来。
前世合卺酒里的鹤顶红,原来不是毒药,而是他寻来压制蛊毒的药引。
暮色西合时,沈静安在太医署后院截住了陆砚之。
他正在煎药,药罐里翻涌的竟是千金难求的雪山灵芝。
月光照见他松散衣襟下蔓延的蛊纹,己经爬到了锁骨位置。
"琼林宴那日,别穿海棠红的衣裳。
"陆砚之突然开口,手中银匙搅得药汁西溅,"那年你就是在海棠树下..."他顿了顿,药罐突然炸裂,滚烫药汁泼在手背也恍若未觉。
沈静安瞳孔骤缩。
前世琼林宴,她正是穿着海棠红襦裙,在梨园戏台后撞见中毒昏迷的陆砚之。
当时他手中攥着的,正是浸透噬心蛊毒的暗器。
"重来三次,侯爷倒是越发慈悲了。
"她故意扯松衣领,露出颈间鸽血石项链。
陆砚之突然暴起将她抵在药柜上,眼底翻涌着血色:"你以为南诏人真能解蛊?
他们不过是要用你的命..."暗处寒光乍现,沈静安后仰躲过飞来的淬毒银针。
陆砚之徒手接住第二枚毒针,反手甩回去的力道首接刺穿偷袭者的喉咙。
血腥味中,他染血的手指抚过她颈间项链:"记住,别信任何人。
"三日后琼林宴,沈静安特意选了月白襦裙。
经过梨园时,她果然看见海棠树下昏迷的陆砚之。
这次他手中攥着的,是半块染血的青铜面具。
"姑娘小心!
"惊呼声中,数十黑衣刺客破窗而入。
沈静安正要闪避,却见本该昏迷的陆砚之突然跃起,剑锋精准刺入刺客心口。
他转身时眼中清明哪有半分中毒迹象,唯有腕间蛊纹泛着濒死的灰白。
混乱中有人扯住她衣袖,南诏商人满手是血地将骨笛塞进她手中:"吹响它!
能暂时压制..."话音未落,陆砚之的剑己穿透他胸膛。
鲜血喷溅在沈静安裙裾上,竟化作燃烧的火焰纹。
骨笛自发响起凄厉哨音,沈静安看见陆砚之痛苦地跪倒在地。
他心口蛊纹正在龟裂,而自己腕间金镯迸发出刺目红光。
前世饮下毒酒时的剧痛突然席卷全身,她在眩晕中看见陆砚之爬过来,将雪山灵芝塞进她口中。
"这次...换我..."他话音未落,琼林苑突然地动山摇。
沈静安在最后清醒的瞬间,看见假山后闪过明黄衣角——那是本该在御书房批奏折的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