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瓣打着旋儿落在谢小飞的鞋尖上，像一滴凝固在风里的血。
他盯着那片逆光翻飞的花瓣，眉心拧出几道深纹。
空气里还飘着茉莉味，但此刻却让他后颈泛起一层鸡皮疙瘩。
“你不是本地人吧？”
女人的声音忽然切进来，音调轻佻，“从哪儿来的？”
谢小飞没答，只缓缓抬头，目光扫过她修长的身影：“你是谁？”
“我叫莉娜。”
她嘴角一扬，笑得像是猎豹收拢爪子前的那一瞬，“镇长的女儿。”
“哦。”
他嗓音低哑，尾音几乎没出口腔，眼神掠过她身后几个女人——衣着精致，姿态拘谨，却压得人喘不过气。
“走吧。”
莉娜转身，黑色皮衣在阳光下泛出金属冷光，“带你去见见镇上的人。”
谢小飞没动。
“怎么，不敢？”
她回头，眉梢一挑。
“不怕。”
他嘴角扯出一点弧度，“只是不想被卖了。”
莉娜嗤笑一声：“聪明人，我喜欢。”
他跟上去，步子稳，视线却像鹰一样在街巷间游移。
小镇不大，街道两旁是彩色木屋，招牌上的字陌生又古怪，像是某种古老文字，又像是被人故意扭曲过。
“这地方……不太对劲。”
他在心里默念。
莉娜忽然停下，像是察觉到他的注视：“你在看什么？”
“你们镇……真的只有三个男人？”
谢小飞试探地问。
“嗯。”
她点头，“除了你，还有一个老头和一个瘸子。”
“他们呢？”
“老头守灯塔。”
她顿了一下，眼神意味深长，“瘸子，在地下。”
谢小飞瞳孔一缩：“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莉娜耸肩，“没人知道他是怎么瘸的，只知道……再也没上来过。”
空气仿佛凝住了一瞬。
他没再追问，只是把这句话压进心底。
两人穿过一条青石板路，来到一间木屋前。
门口挂着块牌子，画着一只鸟，羽毛呈螺旋状，仿佛随时会转起来。
“这是你的住处。”
莉娜推开门，“镇上给你安排的。”
屋子不大，但整洁得出奇。
墙上贴着几张老照片，全是女人，没有一个男人。
谢小飞脚步一顿，手指不自觉地捏紧裤缝：“这些……都是镇上的？”
“对。”
莉娜靠在门框上，语气平静，“每一代，都会有人加入。”
“加入？”
他眯眼。
“你以为我们天生就在这儿？”
她笑了笑，“有些人自愿来，有些人……被带来。
最后都一样。”
谢小飞沉默片刻：“你呢？
你是自愿的？”
莉娜笑容淡了几分：“我出生在这里。”
“那你父亲呢？”
“没见过。”
她声音很轻，“据说，在我出生前就死了。”
谢小飞盯着她看了几秒，忽然开口：“你不恨这个镇？”
“恨？”
莉娜轻轻一笑，“为什么要恨？
这里有吃的、有住的，还有权力。
比起外面那个混乱的世界，这里才是真正的天堂。”
他说不出话来，走到窗边拉开窗帘。
对面屋檐下站着几个女人，正朝这边张望。
她们的眼神炽热，带着一种说不清的渴望，像是在打量一件稀有的战利品。
“感觉到了吗？”
莉娜在他身后低声说，“她们看你的眼神，不一样。”
谢小飞回头：“为什么？”
“因为你不一样。”
她走近一步，声音轻柔，“你身上有种东西……她们想要。”
“什么东西？”
“力量。”
她伸手点了他的胸口一下，“你是个战士，对吧？”
谢小飞瞳孔微缩，低头看向自己手臂上的伤疤——结痂边缘泛着青紫色，像是毒素残存。
“这不是普通的伤口。”
莉娜说，“你被打晕之前，在哪？”
“赌场。”
他答。
“然后呢？”
“醒来就在了这儿。”
她沉默了一会儿：“你知道‘鸟国’是什么地方吗？”
“不知道。”
“它不是一个国家。”
她低声说，“而是一个……实验场。”
谢小飞皱眉：“什么意思？”
“这里的一切，都不属于正常世界。”
莉娜靠近一步，语气更沉，“包括你，也是被选中的。”
“选中？”
“对。”
她看着他，“你不是第一个掉下来的男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他心头一震：“还有别人？”
“当然。”
莉娜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但他们……都没活太久。”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红裙女人推门而入，妆容浓艳，嘴唇猩红如血。
“莉娜，镇议会要见他。”
她说，“现在。”
莉娜叹了口气：“看来，欢迎仪式结束了。”
谢小飞站起身，活动手腕，肌肉绷紧。
“记住一件事。”
她凑近他耳边，“在这个镇上，信任是最奢侈的东西。”
“那你呢？”
他问。
“我是……最危险的那种。”
她笑了笑，转身离开。
他跟着红裙女人走出木屋，街上开始聚集人群。
女人们站在两侧，目光像刀锋一样刮过他的身体。
他攥紧拳头，心跳加快。
“老子还没活够呢。”
他低声自语。
突然，一声刺耳的鸟鸣划破天际。
不是普通鸟类的叫声，而是那种能穿透耳膜、首抵心脏的尖叫。
谢小飞猛地抬头，只见一道黑影掠过天空，翅膀展开足有数米宽，羽翼间闪烁着诡异蓝光。
“那是……什么东西？”
他瞪大眼睛。
红裙女人冷笑：“欢迎来到‘鸟国’。”
风吹过，卷起尘土与花瓣，谢小飞的心跳也随之加速。
他知道，自己己经被困在这座小镇，而这座小镇……远比他想象的更深，也更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