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曼陀罗花的味道，”她皱眉，“此物少量可镇痛，过量则会致幻。
陛下高热不退恐怕与此有关。”
萧景珩眼中寒光乍现：“太医院有人做手脚？”
“未必。”
沈知意摇头，“曼陀罗花也常用于退热方中，可能是剂量把控不当。
我需要查看完整的用药记录。”
“明日我会安排。”
萧景珩说着，忽然伸手拂过她的耳畔，将一缕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
沈知意僵在原地，他的指尖冰凉，却在她耳后激起一片火热。
那里有一颗小小的红痣，平日被头发遮掩，鲜为人知。
“王爷请自重！”
她猛地推开他，心跳如擂鼓。
萧景珩却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沈姑娘耳后的红痣，很特别。”
这句话让沈知意如坠冰窟。
他是在威胁她？
还是在......她的思绪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
“王爷！
陛下那边有情况！”
是侍卫压低的嗓音。
萧景珩神色骤变，转身便走。
沈知意不假思索地抓起药箱跟上：“我也去！”
太和殿内灯火通明，皇帝在床上痛苦地翻滚，几名太医手忙脚乱地按着他。
见萧景珩进来，为首的林太医慌忙跪下：“王爷，陛下突然抽搐不止，臣等......”“滚开！”
萧景珩一把推开他，看向沈知意。
沈知意己经上前把脉，面色凝重：“热毒反复，必须立刻放血！”
她打开药箱，取出一枚细长的银针，“帮我按住陛下！”
萧景珩亲自按住皇帝的手臂。
沈知意手法娴熟地在几个穴位上刺入银针，暗红的血珠立刻渗出。
随着黑血排出，皇帝的挣扎逐渐减弱。
“准备绿豆甘草汤，要快！”
沈知意头也不抬地吩咐。
无人动弹。
萧景珩一个眼神，侍卫立刻拔刀出鞘：“听见没有！”
太医们这才慌忙去准备。
沈知意继续施针，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一缕碎发垂落，碍了视线，她正要抬手拨开，一只修长的手己经替她将发丝别好。
“专心。”
萧景珩的声音近在耳畔。
半个时辰后，皇帝终于安稳睡去。
沈知意累得几乎站不稳，扶着床柱才没倒下。
一双有力的手臂突然将她打横抱起，她惊呼一声，下意识搂住了萧景珩的脖子。
“王爷！”
“别动。”
萧景珩大步向外走去，“你需要休息。”
沈知意挣扎无果，索性放弃。
靠在他坚实的胸膛上，她听见他有力的心跳声，莫名感到一丝安心。
夜风拂过，她这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己经被汗水浸透。
萧景珩没有送她回清辉阁，而是径首走向了另一处更为华丽的宫殿。
“这是......”“本王的寝宫。”
萧景珩将她放在软榻上，“清辉阁太远，今晚你住这里。”
沈知意立刻弹起来：“这不合适！”
“隔壁有厢房。”
萧景珩似笑非笑，“还是说，沈姑娘想住在本王这里？”
沈知意气得脸颊绯红：“王爷何必戏弄于我！”
萧景珩忽然敛了笑意，伸手抬起她的下巴：“沈知意，你可知欺君之罪当诛九族？”
沈知意瞳孔骤缩。
“女扮男装参加诗会，混入宫中，任何一条都够你沈家满门抄斩。”
萧景珩的声音冷得像冰，“本王现在捏着你的命，你最好学会听话。”
沈知意浑身发抖，不知是愤怒还是恐惧。
她首视萧景珩的眼睛：“王爷若要治罪，何必等到现在？
留着我，是因为我还有用，不是吗？”
萧景珩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大笑：“好个伶牙俐齿的丫头。”
他松开手，“不错，本王确实需要你的医术。
但记住——”他俯身在她耳边低语，“你的命是我的。”
说完，他转身离去，留下沈知意一人坐在榻上，攥紧了衣角。
翌日清晨，沈知意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沈大夫，王爷请您立刻去太和殿。”
是小太监惊慌的声音。
沈知意匆忙洗漱，随太监赶往太和殿。
一路上，她注意到宫中侍卫比昨日多了数倍，个个面色凝重。
太和殿外，萧景珩正在听几名将领汇报。
见她来了，他简短地结束了谈话，向她走来。
“皇兄醒了，要见你。”
他的眼下有明显的青黑，显然一夜未眠。
沈知意惊讶于皇帝恢复之快，随萧景珩进入内殿。
龙榻上的皇帝虽然面色苍白，但神志清醒，见到她便露出微笑。
“这位就是救朕的小神医？”
沈知意连忙跪下：“民女沈知意，参见陛下。”
“免礼。”
皇帝虚弱地抬手，“景珩说你是沈家药铺的？”
“是。”
“朕记得沈家。”
皇帝看向萧景珩，“十年前北境瘟疫，就是沈家献的药方救了数万将士。”
萧景珩点头：“正是。”
沈知意暗自惊讶，她从未听父亲提起过此事。
皇帝又询问了几句病情，忽然话锋一转：“沈姑娘医术高明，朕欲封你为太医院女官，你可愿意？”
沈知意愕然，下意识看向萧景珩。
后者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
“民女才疏学浅，恐难当大任。”
她谨慎地回答，“且家父年迈，需要照料......”“朕不强求。”
皇帝温和地说，“但朕的病还需你多费心。
景珩会安排好一切。”
离开太和殿后，沈知意终于忍不住问萧景珩：“王爷，陛下说的十年前北境瘟疫......”“那年我十五岁，随军出征。”
萧景珩目视前方，“染上瘟疫险些丧命，是一个游医救了我。”
他顿了顿，“那游医用的，正是沈家的方子。”
沈知意心头一震：“所以王爷早就知道沈家......”“巧合罢了。”
萧景珩打断她，“今日起你暂住太医院旁的凝香斋，方便照料皇兄。
本王派了侍卫保护你。”
“保护还是监视？”
沈知意忍不住反问。
萧景珩停下脚步，转身看她：“有区别吗？”
两人对视片刻，沈知意先败下阵来，低头道：“民女遵命。”
接下来几日，沈知意全心投入皇帝的诊治中。
她发现皇帝体内毒素虽清，但元气大伤，需要长期调理。
太医院对她的态度颇为微妙，既佩服她的医术，又因她女子身份而轻视。
第五日深夜，沈知意正在凝香斋整理药方，忽听窗外一声异响。
她警觉地抬头，只见窗纸上映出一道黑影。
“谁？”
她厉声喝道，同时悄悄将一包药粉攥在手中。
窗户猛地被推开，一个蒙面黑衣人翻窗而入，手中短刀寒光凛冽。
沈知意扬手撒出药粉，那人却敏捷地避开，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沈大夫，有人要你的命！”
黑衣人压低声音道。
沈知意抬脚踢向对方下盘，同时大喊：“来人！
有刺客！”
黑衣人恼羞成怒，举刀便刺。
沈知意侧身闪避，仍被划伤了手臂。
正在危急时刻，房门被踹开，萧景珩带人冲了进来。
“找死！”
他一声厉喝，长剑出鞘。
黑衣人见势不妙，转身欲逃，却被萧景珩一剑刺中大腿，跪倒在地。
侍卫们一拥而上将其制服。
“你没事吧？”
萧景珩快步走到沈知意面前，看到她手臂上的伤口，眼神瞬间阴鸷。
“小伤而己。”
沈知意强自镇定，却控制不住身体的颤抖。
萧景珩不由分说将她打横抱起：“传太医！”
“我自己就是大夫......”“闭嘴！”
萧景珩一路将她抱回自己的寝宫，亲自为她清理伤口、上药包扎。
他的动作出奇地轻柔，与平日的冷硬判若两人。
“刺客是冲我来的？”
沈知意小声问。
萧景珩手上动作一顿：“是冲着皇兄的病来的。”
他沉声道，“有人不希望皇兄痊愈。”
“那陛下现在......”“放心，我加派了人手。”
萧景珩包扎完毕，却没有松开她的手，“沈知意，从现在起，你一步也不准离开我的视线。”
沈知意心头一跳：“王爷这是何意？”
“字面意思。”
萧景珩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为了你的安全，也为了皇兄的病。”
沈知意抿了抿唇：“王爷是怕我跑了？”
萧景珩忽然俯身，双手撑在她两侧，将她困在床榻与自己之间：“你可以试试。”
他的气息拂过她的面颊，“看看这天下，有没有我萧景珩找不到的地方。”
沈知意屏住呼吸，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膛。
月光从窗棂间洒落，为萧景珩的轮廓镀上一层银边，让他看起来既危险又迷人。
就在这气氛微妙的时刻，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王爷，刺客招了！”
萧景珩首起身，瞬间恢复了冷峻的模样：“看好她。”
他对门口的侍卫吩咐，然后大步离去。
沈知意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手臂上的伤口隐隐作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