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时三刻,太医院东侧井台。
陆婉儿将玉佩浸在井水中,水面突然泛起涟漪,映出井壁暗刻的六瓣梅花——正是药王谷的标志。
萧承煜从阴影中走出,手中托着个描金漆盒,里面是端妃当年的陪葬药方。”
太医院记载,端妃因心悸服用朱砂安神丸而亡,“他用银针挑起药渣,”但你母亲的医案显示,她死前也服过相同剂量的朱砂。
“陆婉儿皱眉接过药方,指尖划过”朱砂三钱“的字迹:”朱砂含汞,久服必致脏器衰竭。
但端妃是突然暴毙,除非……“她猛地抬头,”有人在药里加了础霜!
“萧承煜眼神微凛,掀开另一个匣子,里面是从静云庄井里提取的水样:”你庄子里的井水,检测出础霜残留。
“两人对视瞬间,远处传来呵斥声:”什么人竟敢擅闯太医院!
“来者是太医院院正曹明远——曹氏的兄长,腰间玉佩刻着”医正“二字,正是陆婉儿生母医案上的签字人。”
曹院正来得正好,“陆婉儿扬起账本,”我母亲当年在静云庄服用的药材,可是您亲自开的方子吧?
五月初九购入的础霜,究竟用在了谁身上?
“曹明远脸色骤变,余光瞥见萧承煜手中的漆盒,突然伸手抢过药方撕成两半:”放肆!
端妃娘娘的药方也是你能议论的?
“”既然不让议论,那就让陛下来定夺。
“萧承煜冷笑一声,甩袖露出袖口的明黄缎带——这是今早皇帝亲赐的”如朕亲临“令牌。
半个时辰后,金銮殿外。
陆婉儿跪在丹陛上,面前摆着三个青瓷盘:一盘是端妃的药渣,一盘是生母的药渣,还有一盘是从陆清禾闺房搜出的益母膏。
曹氏扶着陆清禾跪在另一侧,后者脸色惨白,不时按住小腹,显然有小产征兆。”
启禀陛下,“陆婉儿叩首后举起银针,”朱砂与础霜同服会产生剧毒,但可通过银针验出——“她将针分别刺入三盘药渣,前两盘银针迅速变黑,唯有益母膏那盘毫无变化。”
这、这说明什么?
“皇帝皱眉。”
回陛下,端妃与臣女生母均是中了”朱砂+础霜“的混合毒,“陆婉儿转向曹氏,”而陆清禾小姐的益母膏里……掺了曼陀罗子粉末。
“”你胡说!
“陆清禾尖叫着扑向药盘,却被萧承煜的暗卫按住。
陆婉儿掀开她的衣袖,露出肘间针孔:”每隔三日就用曼陀罗子溶液注射,模拟有孕之象,这样即便月事不至,也能以”胎像不稳“搪塞。
“殿内哗然。
曹氏踉跄着向前,不慎碰翻了陆婉儿身侧的木箱,里面的婴儿骸骨滚落在地,银簪上的并蒂莲在阳光下格外刺眼。”
这、这是……“皇帝盯着骸骨腕间的脐带勒痕,突然想起淑妃曾提过的”陆府嫡女小产秘闻“。
陆婉儿抓起银簪首指陆清禾:”姐姐可还记得,三年前你扮成丫鬟溜出府,与萧公子私会?
胎儿成形后,是曹院正亲自灌下堕胎药,再由曹氏将孩子……“她喉间滚动,”埋在静云庄东厢房。
“”不是我!
是母亲让我……“陆清禾崩溃大哭,转向曹氏,”你说只要假装怀孕,就能让萧公子娶我!
你说孩子生下来也是孽种……“”住口!
“曹氏抬手想扇女儿,却被陆婉儿截住手腕。
她从袖中取出染血的绸缎,正是三天前所谓的”落红证据“:”真正的落红该是紫褐色,而这上面的……“她滴了滴清水,血迹瞬间晕开成橘红色,”是茜草汁混了公鸡血,对吗,主母?
“曹氏踉跄后退,撞翻了身后的香炉。
香灰洒在她裙角,露出内侧绣着的六瓣梅花——与玄音阁杀手的刺青一模一样。
萧承煜眼神骤冷,拔剑出鞘:”玄音阁余孽,竟敢混入侯府姻亲?
“”不、不是……“曹氏连连摇头,却看见陆婉儿手中的玉佩正在发光。
原来方才井水浸润后,玉佩内层显露出微雕字迹:”玄音阁掌事曹月如,盗走药王谷医典下册。
“”原来你就是当年偷走医典的叛徒,“陆婉儿握紧玉佩,指尖传来灼热感,”我娘发现你的身份,所以你要杀她灭口!
“曹氏忽然发出尖锐的笑声,从发髻抽出金钗刺向陆婉儿咽喉:”你以为拿到玉佩就能继承药王谷?
做梦!
当年端妃那个***生的孽种早该夭折,你以为你真的是——“话未说完,萧承煜的剑己穿透她肩膀。
曹氏倒地时,怀中掉出本残破的医典,封面赫然写着”毒经“二字。”
陛下,“陆婉儿捡起医典呈给皇帝,”曹氏母女伪造婚约、毒杀宠妾、私通逆党,按律当——“”求陛下开恩!
“陆清禾突然扑到皇帝脚边,”我己有三个月身孕,求您看在萧公子的份上……“”孩子?
“陆婉儿冷笑,取出个琉璃瓶晃了晃,里面是淡绿色液体,”这是用曼陀罗子提炼的幻觉剂,你以为的胎动,不过是药物导致的肠痉挛。
“她转向萧承煜,”萧公子可要亲自验验?
“萧承煜皱眉后退半步,袖中滑出张纸笺——正是今早收到的密报,上面写着:”陆清禾之孕系玄音阁阴谋,欲以假子夺侯府继承权。
“皇帝震怒,拍案而起:”来人!
将曹氏母女押入宗人府,曹明远革职下狱,静云庄掘地三尺彻查!
“殿外阳光骤亮,陆婉儿望着曹氏被拖走的背影,忽然感到玉佩发烫。
低头看去,六瓣梅花印记竟与她锁骨处的朱砂痣重合,隐约浮现出”医“字金纹——这是药王谷传人的认主仪式。”
陆小姐果然深藏不露。
“萧承煜低声道,袖中指尖悄悄按上自己心口,那里有枚与她玉佩配对的”药“字金纹,正是母亲临终前刺入他皮肤的印记。
两人对视瞬间,均从对方眼中看到惊涛骇浪。
原来早在二十年前,药王谷就己将传承一分为二,以待来日破局。”
萧公子不问问,我为何知道曼陀罗子能致幻?
“陆婉儿转身走向殿外,风吹起她的裙角,露出内衬绣着的解剖图谱,”因为我不仅是陆府庶女,更是……“她忽然顿住,瞥见淑妃在廊下向她招手。
后者递来个锦盒,压低声音:”恭喜妹妹得证清白,这是端妃娘娘当年最爱的蜜渍金桔,赏你了。
“接过锦盒时,陆婉儿指尖触到盒底暗纹——正是静云庄西厢房的砖纹。
她忽然想起灰衣人给的铜钱上的”回春堂“,与淑妃的徽记竟有七分相似。”
谢淑妃娘娘。
“她福了福身,余光看见萧承煜正与皇帝密谈,手中握着从曹氏身上搜出的罗盘,指针正缓缓转向淑妃的椒房殿方向。
出了宫门,春桃扶着陆婉儿上马车,忽然指着街角惊呼:”小姐快看!
陆府的铺子都被封了!
“街道两旁,陆家绸缎庄、米行的匾额被一一摘下,百姓围在告示前指指点点。
陆婉儿打开车窗,听见茶楼上的说书人正绘声绘色地讲:”陆府嫡女私通杀手,主母竟是逆党余孽!
最奇的是那二小姐,用银针验毒堪比包青天……“她轻笑一声,摸出袖中从曹氏医典里撕下的残页,上面画着个六芒星阵,中心写着”玄音阁总坛“。
马车经过护城河时,她将纸页浸入水中,浮现出最新密报:”萧承煜真实身份:定北侯遗孤,药王谷”药“字传人。
“指尖一颤,纸页碎成齑粉。
陆婉儿望着水中倒影,自己额间竟隐约有金光流转,与萧承煜方才露出的印记一模一样。”
小姐,我们现在去哪?
“春桃问。”
回静云庄。
“她握紧玉佩,”我记得西厢房的青砖下,还有半本医案没看完……“马车渐行渐远,护城河上突然掠过一群寒鸦,鸣声凄厉。
远处的定北侯府内,萧承煜解开衣襟,望着心口的”药“字金纹,喃喃自语:”原来如此……药王谷双生传人,果然是真的。
“他指尖抚过案头陆婉儿留下的《洗冤集录》,书页间夹着朵晒干的曼陀罗花,旁边用朱砂写着:”下一个目标:玄音阁总坛,坐标在——“字迹突然晕开,露出夹层里的半张地图,赫然是京都地下水道的分布。
萧承煜嘴角勾起,将地图收入袖中,窗外阳光正好,照得他脸上的伤疤都柔和了几分。”
陆婉儿,“他轻声念出这个名字,”看来我们的合作,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