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可的草鞋碾碎了淬剑石上的冰晶。
他背对深渊而立,单薄身影被暴风撕扯得猎猎作响。
九重劫云在头顶翻涌成蓝紫色漩涡,电光如龙蛇游走其间,将少年手中那柄锈迹斑斑的铁剑映得忽明忽暗。
远处山峦浸在靛青暮色里,仿佛被泼了墨的仙人脊梁。
"还有三十七步。
"他数着嵌在石阶上的星纹,喉间血腥味越来越浓。
这是今天第三次冲击堕仙崖禁制,前两次被雷火灼伤的右臂仍在渗血。
山脚下杂役院炊烟己熄,这个时辰,该没人会注意外门最末等弟子的生死。
突然,天灵盖传来针扎般的刺痛。
三缕不同颜色的光刺破云层。
赤红箭矢缠绕着仙盟符咒悬于东方,墨色蛊虫在西南织成罗网,而正北方的云霭深处,隐约有双鎏金狐瞳一闪而逝。
"果然都来了。
"张小可扯动嘴角。
自从半月前在后山捡到这块刻着"九世尽"的青铜残片,三道神识便如附骨之疽。
此刻他故意催动残片中晦涩口诀,锈剑突然发出饿兽般的颤鸣。
第一道劫雷劈落时,少年做出了惊人举动——他反手将铁剑刺入自己胸膛。
"要赌就赌大的!
"鲜血顺着剑柄凹槽灌入锈迹,那些暗红色斑痕竟如活物般蠕动起来。
剧痛中,他恍惚看见剑身浮现出星图纹路,正与青铜残片的刻痕严丝合缝。
第二道雷光接踵而至,这次精准命中剑脊。
"铮——"清越剑鸣震得整座堕仙崖簌簌发抖。
锈迹剥落的刹那,张小可瞳孔骤缩:哪里是什么铁剑,分明是半截裹着玄黄之气的断碑!
碑面浮凸着上古篆文,每个笔画都似用星河浇筑而成。
云海突然沸腾。
蓝紫色漩涡转速暴增,将方圆百里的灵气鲸吞入腹。
碑文开始流转幽光,张小可的脊骨发出玉石相击的脆响,某种沉睡万年的力量正在苏醒。
他踉跄着以碑为杖,身后石阶突然炸开——玄铁箭矢擦着耳畔掠过,钉入处赫然是仙盟诛邪令标记。
"找到了!
"西南方传来夜枭般的怪笑,成千上万只血蛊组成人脸:"混沌剑骨竟藏在杂役身上,真是天助我九幽魔宗!
"话音未落,蛊群化作猩红飓风扑来。
张小可本能地横碑格挡。
碑文碰触蛊虫的瞬间,那些狰狞毒物突然发出婴儿啼哭般的惨叫,眨眼间灰飞烟灭。
断碑仿佛尝到血腥的凶兵,贪婪地抽取着他体内某种东西。
第三道劫雷在此时劈下。
这次是妖异的青紫色。
电光贯穿天灵盖时,张小可看到了不可思议的画面:自己脊骨绽放出混沌初开般的灰芒,断碑上的星图与骨骼纹理完美契合。
碑尖所指处,笼罩堕仙崖千年的仙盟禁制竟如薄冰遇火,开始层层崩解。
"拦住他!
"东方传来威严怒喝,玄光追魂使的真身终于显现。
那张布满雷纹的巨弓拉成满月,箭簇锁定的却不是张小可,而是他手中断碑:"绝不能让人皇碑重现世间!
"箭出如虹。
时间仿佛在此刻凝滞。
张小可看到箭矢上密布的封魔咒文,看到血傀师从自己影子里钻出的半截身子,更看到北方云层中飘落的九尾狐虚影。
断碑突然爆发出令人牙酸的尖啸,他浑身骨骼尽碎,却又在混沌之气的裹挟中瞬间重组。
当箭锋触及碑面的刹那,整座堕仙崖活了。
数以万计的剑痕从岩壁迸射而出,在空中交织成遮天剑网。
那些深嵌山体的残剑纷纷震颤响应,宛如朝拜君王的臣子。
张小可不受控制地浮空而起,破碎的衣袍下,新生剑骨正将皮肤顶出狰狞凸起。
"这是...我的血?
"他怔怔望着掌心泛着灰雾的血液,突然明悟青铜残片所示"九世尽"的含义。
头顶漩涡己扩张至百里,隐约有金甲战船穿梭其中,仙盟远征军的号角声震落山雪。
血傀师的惨叫将张小可拉回现实。
那老魔右臂被碑文余波扫中,此刻正疯狂削砍着腐烂的皮肉:"该死!
未觉醒的剑骨怎会引动葬剑冢?
"话音未落,整块淬剑石轰然炸裂。
张小可随着碎石坠向深渊时,最后看到的画面是玄光箭矢洞穿九尾狐虚影,而自己喷出的血雾在碑文上凝成八个古篆:"劫起堕仙,剑鸣至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