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年,是我最开心的几年。”
又一次梦见她了。
我们分别多少时日了呢?
我数不清了,我只记得我们分别的那天,阴雨漫天。
过路人,我同你讲讲我与她的故事吧。
故事不长,但能让我铭记一生。
那是大雪纷飞的一天。
漫天大雪覆盖了我独居的小楼。
在我辞去乐师这一职务后,每日都十分清闲。
因为那时实在没有其他娱乐方式,所以我每天行程中只有渡船去湖对面的山上小亭独饮这一娱乐方式。
那天我同往常一样,带上几两自己酿的小酒坐船前往小亭,船上除了那架落灰许久的古筝和一个暖烘烘的小炉什么也没有。
我撑船到达了湖对面,发现岸边居然有一艘陌生的船只停靠,心中实在是疑惑,不过也了解,大抵是像我一般的痴人吧,毕竟小亭的风景确实让人沉醉。
我将船只停靠,提起那小酒坛轻轻踏上满是白绒的石阶。
等我刚要踏上第五阶石阶时,一缕桂花酒香伴着流水似的筝声飘进鼻腔,流进耳里。
我一时怔愣,迫不及待地想要瞧瞧是何人在此,快速踏上第五阶石阶。
也许是因我过于急切踩踏石阶声音过大,又也许是因白绒被踩实的声音太明显,惊得那筝声西散而逃,最后归隐于纯白山水之中。
“何人?”
那是一个好听的女声,像刚才那筝声一样清亮。
仔细听,里面还夹杂了丝丝戒备。
闻言,我便登上最后几阶石阶,看到了这声音的主人。
“鄙人姓金,扰到小姐实属无意。”
我向这位小姐行了礼表示歉意。
这位小姐生得漂亮,白皙的小脸被寒风吹得有些发红,我想这寒风竟无一点怜香惜玉之意。
她的眼睛亮亮的,像湖面上的波光粼粼,此时这光芒正投射在我身上。
看了我一会儿,见我并无恶意,且手上提着酒坛,她便心里了然。
“小女姓白名寒酥,金公子对吧?”
她同我交谈。
“嗯。”
我微笑着看着她。
“金公子也是有此雅兴之人?”
她挑挑眉,青葱似的小手指向我手中的酒坛。
“白小姐所言极是,不过金某手拙人糙,谈不上雅兴一说。”
我提了提手中的酒坛。
“金公子坐吧。”
她边指向她旁边的位子边坐到她的筝前。
小亭中只有两个位子,我深知男女应保持距离,所以害怕惹这位刚认识的小姐不满,也害怕冒犯到她,便犹豫了一阵。
“无妨,我没有那么多古板浅薄之礼。
如果真的觉得不合礼节,那便用东西来换吧。”
她看出了我的踟蹰,笑着等待我的答复。
她笑起来的眼睛不再像是波光,而是像湖面倒映的弯月,里面藏着星河。
“小姐这话倒是显得我古板呆愣了,不过能够获得坐在小姐身边的机会,哪怕是要星星来换,金某也在所不辞。”
我同样笑着看她。
“金公子说笑了,要星星要月亮倒不至于,我只想知道金公子的名,这个条件如何?”
“夏澜。”
我没有丝毫顾忌。
只听那小姐笑出声来:“哈哈哈哈,金公子这倒是爽快。”
我闻言也轻笑了一声。
“好啦,夏~澜~坐吧。”
她再次指向她旁边的位子。
“那金某就谢过小姐了。”
我拱手行了礼。
“叫我寒酥吧,你我也算是朋友了。”
原本正在抚筝的她抬起头认真地看着我。
“好,寒酥。”
我轻声唤她。
雪愈下愈大,石阶上的脚印又被新的白绒盖上,就像从来没有人来过那般。
我与她把酒言欢,她是一个豪爽又饱读诗书的女子。
我颂诗时她在旁弹筝,她颂诗时我在旁只能小酌,时不时为她赞赏两句。
也许是嫌弃我赞赏的词句过于单一,又也许是嫌弃我毫无才艺,她提出要教我弹筝的建议。
“我说,金夏澜,你夸我夸的太多了,有没有什么其他表示赞赏的方式啊?”她的语气里似有嗔怪。
“金某手拙,愚笨,除了颂诗并无其他才艺。”
我有些心虚,低下头去不敢看她的眼睛。
“无妨!
我来教你弹筝吧!
我观你良久,让我觉得你的气质和古筝十分匹配。”
少女漂亮的脸蛋瞬间闯入我的世界,我心里一惊,呼吸停滞一瞬,脸上浮起一抹红晕。
“你说如何?
诶?
你怎得脸红了?”
她笑眯眯地盯着我,我把头埋得更深,抬手轻轻挡住脸,隔绝她的视线,我能感觉到我的脸烫得厉害。
“小姐此言当真的话,金某自是不胜感激。”
许久后,我听见了我的声音。
“好!
不过今日有些迟了,明日吧,时间也同今日一样。”
她欢快地收拾自己的酒盏和古筝,我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看了她一眼,又将眼神转向亭外,是啊,有些迟了。
金色的落日毫无保留地将光芒投映在大地,为这纯白画卷添了些许色彩。
这大雪似是怕阻了她的归家之路,从羽毛般大小的雪片转为了盐粒儿状的雪点。
这寒风似是怕乱了她的瀑布青丝,从虎啸般的狂风变为了耳语般的微风。
“明天见!
夏澜!”
在我出神之际,她己执伞踏下第五阶石阶向我挥手道别,我的名字随着她的声音回荡在小亭。
我收回心思,轻笑着回应她。
“明天见,寒酥。”
最后二字,我念得极轻,但心里又记得极重。
我想,她不止扰乱了天气,更打乱了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