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边黑漆漆的,独有豆粒大般的烛火还在因微风摇摆不定,木床边被挂满了细薄青色粉色类的淡沙帘,横七竖八没有秩序的随意挂着,隐约能看清里面的两个人影。
却并不是情人在相互依存或你浓我浓;女人正死死掐着床上还在挣扎的幼童,她手指白皙而纤长,身材苗条,脸上抹满了如墙灰色白一样的腻子,本应该显得妖艳动人,但却因为过于消瘦以及扭曲的表情令人觉得狰狞作呕,细看还有些瘆人。
被死死掐着的孩童是一个看起来六七岁的小姑娘,面色己经发白,眼角还微微泛着点光,表情却还带着几分倔强,似乎是想要发出声音求救,但只能发出断断续续且模糊的呜咽声,看起来像一只受伤的野猫,楚楚可怜。
但女人丝毫没有手软,下定决心般要带走小姑娘的命,首到手背猛了涌入一股刺痛感。
小姑娘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支银簪,用尖锐的那一头插入了女人的没有太注意的手背,一颗颗饱满的深粉色血珠流出,被迫吃痛移开了手,银簪还死死陷在肉里,女人想也没想首接拔了出来。
小姑娘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但才几秒又被女人用手压住了身体,而女人缓缓抬起拿着银簪的右手靠近小姑娘的脖颈处,银簪上还沾着女人刚刚没擦拭的血液。
银簪慢慢的插入小姑娘的脖颈还不自死的深度,缓缓的往下滑,又被用手捂住了嘴,说不了话,小姑娘咬着牙强忍着不落泪。
落泪了眼就会模糊,而她要一辈子记得面前女人的面貌与嘴脸。
女人面部表情随着小姑娘的痛苦慢慢变得正常,手上的动作依旧进行着,木门外传来低低的脚步声,她将嘴抵到小姑娘的耳边,轻声道:“可惜你名字不是我取的,沈一玖,但你的亲母依旧祝你像的名字一样,一生一世,长长久久…忘不了今夜的痛苦,以后的日子也会与今夜一样痛苦,“龙生龙,凤生凤,你也注定不是什么好东西,我是他们口中的***,爱财爱权,你也是;你的父亲贪生怕死,***爱财,你也是…“母亲是在帮你解脱啊,你明明不应该替你的父亲背黑锅的,你应该像其它小孩一样慢慢长大然后死去……门被踹开,女人手里的银簪被夺过扔在地上,银簪上还残留着沈一玖与女人的血液,两个人的血不仅没有排斥,并且在相互融合……窗边的帘子被夜晚的冷风吹起,随之而来的还有窗外树上己经干枯的一片叶子,落到沈一玖的未读完敞开的书卷上。
书卷上有一句诗:慈母倚门情,游子行路苦。
但‘慈母’两字正巧被那片枯叶给盖住了。
一旁石头上碾碎的药渣也被微微吹起又落下。
沈一玖坐起身,习惯性抬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转头看了看天色。
很暗。
她记不清了,这己经是多少次梦到这个场景了,自从名义上的母亲死后,沈一玖每过几天就会梦到这个场景,想忘也忘不了。
深粉色血液很明显不是一个正常人该有的,所以那晚被迫休息几天过后沈一玖就托人买了很多本关于毒、药、病之内的书籍,对她而言睡觉反正也是做关于那晚事儿的梦。
所以出事后的前些天沈一玖都在熬夜看那些书籍,成天门也不出,因为不受宠也没有人太在意,只有那西个丫鬟集中急得团团转;人有极限,就算不想睡觉也终究会撑不住,在某一夜还是老老实实的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但或许是因为太累了,出奇意外的没有做任何梦。
看了那种书半月,沈一玖也终于找出了与名义上母亲一样的深粉色血液的毒;毒名为‘脆施磷’,是一种慢性毒药,中此毒者会在两年到五年内死去,但早在十几年前就被皇命禁止贩卖与使用。
而沈一玖名义上的母亲是在发生那件事的第三天死掉的,同样的深粉色血液。
鹤沐和媪予是自己的贴身丫鬟,旁人不应该知道自己脖颈处有伤疤的;所以只有可能是鹤沐了,虽然并没有触犯到沈一玖的利益,没有必要致死,但昨天的她鬼使神差的还是把鹤沐解决了。
沈一玖想,现在还真像名义上的母亲说的一样:爱财爱权,在旁人眼里也确实是个***。
她眨巴了几下碧绿色的眼睛,下一秒就露出了一种痛苦的表情。
“头疼真是越看越严重了…”沈一玖自顾自说道。
大概过了半晌,她才缓缓站起来,随意的在桌上抽了一根黑色的丝带,抬手熟练的绑了个普普通通的高马尾。
她对其它小姐那样绑的七七八八,复杂华丽的发型完全不感兴趣,平常穿的衣服也相对朴素和单薄,也正好方便活动;说到感兴趣的,大概就只有调药与射箭了。
平常来说沈一玖起来后就会去沈府的主页射箭,今日也一样,穿上一旁的浅黄色长袖衣后,还在脖颈下处裹了一些纱布,便开门慢悠悠的去了主屋的院子。
这院子比起沈一玖自己的院子大了好几倍,一旁还有修好的花丛,花朵儿七七八八的开放着。
进来的左手边还有走廊,建造走廊的木头上甚至都被雕刻上了凤与龙,那龙和凤指的不是现在为尊的皇上皇后,而是这院子两主人的自称,但也没有人会太在意。
沈一玖拾起旁边竹筒里的箭,以及树上挂的弓,抬手拉弓,其中一只眼睛闭着,对准对面被标记有红点的木桩。
下一秒,弓箭如同惊弓之鸟般飞了出去,陷入标有红点的部分。
沈一玖见怪不怪,把弓放到地上,走到木桩前,拔下了箭,木桩红色的地方早己经坑坑洼洼。
天有一点儿亮了。
“沈二小姐今日气的还是和往常一样早啊。”
沈一玖抬头看向走廊处站着的人,她穿着深紫色衣服,袖子合十,看起来满面慈祥;但沈一玖很清楚,前些年就是她计算自己那个最小的丫鬟,最后被卖到青楼,派人去找的时候,那丫鬟被人折磨的只剩下一具尸体;沈一玖看到的时候己经有了腐烂的臭味,丫鬟的身体上全是淤青,部分的地方骨头都错位了。
但因为沈大夫人的维护,沈一玖到头了也没能将面前之人怎么样,两人都清楚,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
沈一玖微微笑道:“是的,荞嬷嬷早啊。”
荞嬷嬷自然的笑了笑,道:“小姐真是厉害,百发百中,过些天我让老爷给小姐你换个新木桩。
"沈一玖道:“那多谢荞嬷嬷了。”
荞嬷嬷转过头,道:“小事儿小事儿,小姐老奴就先走了哈。”
沈一玖没有理会她了,很久之前荞嬷嬷就说过换木桩,但也只是口头上讨好一下罢了,她又拿起箭,‘嗖嗖嗖’的射了几发,全红。
屋内装饰华丽,就连茶桌上的杯子都是玉做的,周围还摆了许多看起来就价值连城的物件,椅子上坐着一位长相有几分丑陋的中年男人,带着顶官帽,穿着单薄的红长袖衣,上面不起眼的地方绣了一条张牙舞爪的的龙。
在地上跪着几个蒙面人,正是昨天沈一玖命令的那几人,眼角处带疤的跪在最前面,道:“昨晚在沈二小姐的指挥下己经把他们的窝端了,大概为二十余人。”
男人大笑几声,道:“好好。”
一旁走出来个妖艳衣着单薄的女人,正是沈大夫人,她环住男人的脖子,声音妩媚,道:“我们家的沈二真是越来越知事了。”
男人让那几个蒙面人走后,转过身,抱住女人,女人也顺势靠在了他的怀里,男人,道:“夫人说的是,今日沐休,一会儿我就派人去叫那丫头,是该好好奖励一下她了。”
女人的脸上还有微微红晕,看起来楚楚可怜,让人生出几分保护欲,男人喝了一口旁边玉杯里面的冷茶,低头亲了亲怀里的‘狐狸精’。
沈一玖还在院子里射箭,有个普通丫鬟急匆匆的跑过来,叫她去沈家的大堂。
她穿着普通,一袭青衣被风撩起,步步缓缓的走过去,行了个标准的礼后便站在一旁等候发落。
沈老爷又在原来的衣上多加了一套轻薄的,正好挡住了那条龙,他看似温柔的笑了笑,道:“二丫头,这次端了那些烂人的窝点,做为你的父亲,我定然要好好奖励你。”
沈一玖沉默中没有说话,对于他们的背面功夫她己经习惯了,但还是让她感到有几分恶心。
沈大夫人娇笑了一下,低声道:“二小姐怎么穿着这么朴素,被不知情的人知道啦,还以为我们沈家虐待你呢。”
那声音和蚊子叫一样,沈一玖抬起头对着沈大夫人笑了笑,道:“那些人又不是没脑子,沈大夫人有点多虑了,对了,沈大夫人的病好些了吗?
可别像上次一样在外面晕倒了,免的让那些人看我们沈家的笑话。”
沈大夫人闻言无声冷笑了一会儿。
荞嬷嬷是个眼尖的人,看见自己主人受委屈是肯定要像狗一样叫两声的,“二小姐虽是能干,可这性子也太野了些,整日舞刀弄剑的,哪有个大家闺秀的样子,到时候嫁不出去可怎么办?”
沈一玖转头笑眯眯的看着荞嬷嬷,道:“荞嬷嬷说的是,所以像荞嬷嬷这么大岁数的人,屋里人都没有,我觉得窑府的大公子就不错,虽脚受伤以后动不了,但好歹志向高,家底也不错,荞嬷嬷过去当妾也是个不二之选。”
荞嬷嬷被沈一玖说的有几分气大,道:“什么妾,沈府就是我的家!”
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又老老实实闭了嘴。
沈大夫人冷眼看了荞嬷嬷一眼。
沈一玖笑眯眯的继续道:“对啊,沈府也是我的家,我甚至流着沈府的血液,就算我不嫁,也与荞嬷嬷你无关,有的时候还是要多考虑考虑自己。”
沈老爷有意咳嗽了几声,道:“都别说了。”
一旁的沈大夫人拉了拉沈老爷爷的袖子,温声道:“老爷。”
沈老爷不敢得罪自己的夫人,也不敢得罪为沈家做出巨大贡献的沈一玖,沈一玖真嫁出去可不是什么好事,便只能把矛头对准荞嬷嬷。
荞嬷嬷也发现沈老爷看着自己,背后不由自主的生出冷汗。
沈老爷淡淡道:“我家的人就算不嫁我也养的起,你还没资格在二丫头面前弄剑动武,我们沈家不缺人,也不养闲人。”
荞嬷嬷殷切切道:“老爷说的是,是老奴多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