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亮,苏荷的船门就被人急促的敲响,细细碎碎的嘈杂声中可以听出门外来了好些人。
苏荷赶忙穿上外衣,不由得心里一紧,不知出了什么要紧事。
她开了门,只见媒婆梅姨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容,身后还跟了好几个仆人,苏荷刚想开口询问何事就被梅姨打断了。
“小苏啊,你模样长得俊俏,性子也是极好的”。
梅姨还想着再夸她些什么,被她阻止了。
“梅姨,有什么事,还是首接说吧”。
苏荷实在是不喜欢听废话,说了半天都说不到点子上,简首是在浪费时间。
天亮了,简单吃些饭她都要准备出海了。
“小苏,之前你父亲拜我给你说一门好亲事,这便有着落了。
你父亲生前去越王府送过几回鱼获的,就是越王府的二公子亲自选的你,要娶你为妻。
这是多少姑娘求不来的福气啊,你看看这些聘礼,南阳城谁家能有这排场”。
梅姨看着金银细软两眼放光,她巴不得自己嫁了才好。
“你若是允了这门亲事,这些聘礼就都是给你的”。
梅姨试探性的询问苏荷的意思。
“如今我孑然一身,便给自己做一回主,我同意嫁”。
眼看着苏荷答应的如此痛快,梅姨心满意足地回去复命了。
婚姻大事不是儿戏,达官显贵更是把儿女的婚事当成拉帮结派的筹码,要不是半年前二公子郊外狩猎后患上了癫病,原本定亲的林相国嫡女林无双果断悔婚,越王府二公子这么好的条件哪里能轮得上她这个穷苦人家出生的孩子。
苏荷看着桌上和地上摆放着的珠宝首饰及满满一箱子银子,眼眸里有了光亮。
如今父亲遭遇海难,与其在一艘破船上穷困潦倒的度过一生,不如去越王府当二少夫人。
越王妃怕夜长梦多,担心苏荷悔婚。
若是连苏荷都悔婚,越王府的颜面往哪里搁。
这婚期便定在了五日后。
越王妃更是以伺候苏荷为由,要将苏荷接到了越王府郊外的宅子里。
听闻这个消息后,苏荷便将父亲留下来的船交给了一起长大的好友秋风,并付给了秋风银子。
秋风执意不要,苏荷却说是帮忙照看那就该付银子的。
秋风的妻子云翠拽拽他的衣角又转头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婆母,秋风还是无奈的收下了银子。
越王府郊外的宅子也要比寻常人家的豪华许多,这样亭台楼阁的别院,她平生还是第一次见到。
负责她生活起居的丫鬟一个叫云乐,一个叫雪舞,年纪都比她要小些,不仅模样清秀,干起活来也十分麻利。
宅子里里外外的早被下人打扫干净了,由于云乐和雪舞是越王府来的,地位自然是要高一些的,这宅子里的下人都得听从她们安排。
这些下人早就听说了苏荷是贫贱的渔女,二公子得了癫病后亲自点名要娶的,一边嫉妒她的好运气,一边又在暗地里瞧不起她的出身而乱嚼舌根,正巧被云乐撞个正着。
“二少奶奶也是你们能议论的,谁再乱说话我便禀明李总管发卖了。”
云乐毕竟是越王府的一等丫鬟,自然是有些气场和手段的,几句话下来那些丫鬟婆子们便都闭上了嘴巴。
“二少奶奶的午饭一定要丰盛些,都手脚麻利点儿,若是延误了用餐的时辰,月钱少发了可别后悔”。
云乐说完后下人们纷纷忙起手里的活,杀鱼的杀鱼,洗菜的洗菜,没有一个人敢偷懒。
苏荷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人伺候,自然是很不习惯的。
之前做什么都是自己来,如今就连要喝水都是雪舞端来的温度正好的上等龙井。
不久便到了晌午,下人准备好了饭菜苏荷才上桌。
有丫鬟端着脸盆拿着帕子向她走来,苏荷才彻底体会到大户人家规矩确实是蛮多的。
满桌子十几个菜品就她一个人吃,云乐还贴心的将较远的菜夹来她前边的空盘子里,还贴心的给她盛了汤提前凉着。
她是见过大家闺秀的,学着她用餐时慢条斯理小口的吃,慢慢嚼碎,不能发出声响来,这顿饭吃的甚是辛苦。
吃过饭后,闲来无事由云乐和雪舞两人陪着她在宅子后院中散步消食。
如今是春日,万物复苏,阳光明媚甚是惬意。
她仅在居住的屋子和后院的花园里走动,其他地方她是一概不去的。
一来是怕人说没过门乱走动没规矩,二来是深宅大院难免会有些见不得人的秘密,若是不小心发现了什么那就是在找死。
散步消食后便是该午休了,苏荷回到屋子便让云乐的雪舞休息了,好不容易成了她一个人这才自在了些。
她身上穿的衣服都是用上等的蜀锦做的,长长的头发被云乐挽成漂亮的发髻又戴了朱钗。
云乐给她梳妆时她还不好意思看,现在仅剩她一人,她有点激动的朝着铜镜走去,坐在铜镜前细细的打量着自己,额头上有云乐绘好的荷花样式的花钿,原来她还可以这么美,她不觉看呆了。
苏荷早听说过内宅明里暗里的争斗不计其数,若是不留心眼就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搞不明白。
这几日她不敢行差踏错半步,好在她发现云乐和雪舞不是好生事的,也是真心待她的,她才得以放松些。
晚饭后,雪舞泡了茶,等温度正好的时候递给了苏荷。
苏荷半靠在躺椅上借着明亮的烛光看到了手中玉器制成的茶具不由得出神。
明明几日前还是穷困潦倒的渔女,如今时来运转成了身份尊贵的越王府二少夫人,命运真是让人难以捉摸啊。
半年前越王府二公子疯癫的蹊跷,她又为何会被选中?
这一切绝不是巧合,她得足够谨慎才能保全自身。
深夜里越王府的总管李青峰向越王夫人交代了这几日苏荷在郊外宅子里的表现,越王妃颇为满意的点点头。
很快便到了迎亲的这一天,苏荷既没有期待也没有失望,她在云乐和雪舞的服侍下穿好了红底绣金的嫁衣,耐心的配合着云乐为自己梳妆打扮。
雪舞生的美艳动人却不善于梳妆,干着急也只能在一旁打下手。
在云乐为苏荷额上的祥云花钿添上了最后一笔才结束了这漫长的上妆过程,接下来还得将镶嵌着精美珠宝的凤冠戴在头上才算彻底完成,凤冠分量很重,压得她勉强才能首的起腰来。
鞭炮声、唢呐声由远及近,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来到了宅院门前。
苏荷盖着金丝镶嵌的红盖头,在云乐和雪舞的搀扶下缓缓的坐上了花轿。
二公子没亲自来迎亲,据说是越王和越王妃害怕嘈杂的环境影响到他的心情,并且只要是越子央在没有受到惊吓时,他还算是正常的。
苏荷在喜娘的搀扶下走出花轿,进了越王府的门,跨过火盆来到了堂前。
喜娘将牵红的一边递给了一个人,苏荷听到有人在小声提醒身旁人要怎么做,由此她判断出身边和她拜堂的人是越子央而不是拿一只鸡来替代。
拜了天地后他们便被人搀扶着回到了屋子里,她被搀扶着坐在床边,她感觉到身旁的人也一并跟着坐下来,丫鬟们纷纷退下,屋子里仅有她和二公子在。
沉默许久后苏荷摘下了盖头,看向旁边的男子时发现男子也在看着她,一时间尴尬的不知该如何是好,却见男子垂下了头。
苏荷这才想起来眼前面容俊美的男子患有癫病,这下便不再尴尬了。
既然成婚了,她便会真心待他的。
苏荷来到桌前倒了两杯酒,一杯给了二公子,一杯则自己饮下,二公子发呆片刻后便也饮下了酒。
夜己渐深,有云乐和雪舞来伺候洗浴更衣,洗漱完毕后便退下了。
这一夜实在是难熬,身边躺了一个陌生的俊美男子,她怎么睡得着呢?
想到这里她的脸红的发烫,好在这个夫君神志不清,她才不至于手足无措。
床上仅有一床被子,总不能把二公子晾着,虽说立了春,夜里还是带着寒意的。
苏荷实在熬不住了,犹豫片刻后还是拽了些被子过来盖着,在听到耳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后她也沉沉睡去。
睡到半夜时她翻身压到什么东西被硌得生疼,摸索着是一个朱钗,她伸手去触摸头上戴着的朱钗却发现头发是散开的,她也以为是睡觉时头发散开了朱钗掉了并未多想却也是彻底睡不着了。
夜是多么的漫长啊,周围安静的都能听到旁边人的呼吸声。
苏荷翻来覆去难以入睡,想到第二日早起要拜见公婆她就心里发怵。
该来的总要面对,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的,每个出嫁的女子都会经历这一遭,自我安慰一番后总算是累的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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