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一大早,宇成的父亲来电话,说中午要聚餐一下,老头子想大家了,让早点收拾去接他们。
我打趣的问宇成:你爷爷怎么突然想起他这些孩子了?
和你在一起这么多年第一次吧。
宇成的爷爷今年有96岁,大概十多年前老伴去世不到三个月就找了一个保姆伺候着,慢慢的就搭伙过日子了。
所以虽然年纪大,但一首不需要他们家里人过多照顾,以前是吃公家饭的人,退休工资也很可观,这也是保姆一首不离不弃的原因。
那我去不去?
我抬头看着宇成,内心犯嘀咕,又得看那一家子人人造的和颜悦色了。
看你了,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反正我话没说死,说你周末挺忙的不知道有没有空呢。
宇成傲娇的说着,觉得自己应对的十分完美。
宇成开着他的白色越野车拉着他爸妈和我赶紧去接老头子,一路伴随着宇成和他爸打着官腔汇报工作式的聊天,车子在冰雪相融的路上缓慢行驶着,终于经过一排老旧建材市场,接上了老头子。
老头子虽然己是高龄,但是思维活跃的可以每天解几道数学题,身体也利索的可以自己逛街买菜。
唯一的缺点也就是身体力行着“儿孙自有儿孙福”这句名言,从来不怎么操心儿女家的事情,好处是他倒也不干预,这绝对是他能够长寿的最大原因,只过好自己的日子,不关心任何人。
老头子一上车,就开始解释今天想要约见大家的原因:“我这两天晚上总也睡不好,开始琢磨这个的事哪个的事,像是放电影一样在眼前过好几遍,早上起来说啥也得和大家见一面了。
你们说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一般男人不这样的,女的才这样对吧?”
宇成妈赶紧顺着老头子的心思说下去,这是好事,想儿女是好事。
不要多想,就是大家有阵子没见想见了。
老太太没跟着出来啊,她最近怎么样?
宇成妈成功转移了话题。
“ 她不来,己经起不来床了。
隔一个小时就要大喊大叫的发疯,她儿子在呢。
我真是烦透她!”
你说这也一起生活了十多年,我也知道她没地方去,要不就撵她走了,现在这样做是不是有点不道德。
这才是老头子想大家的原因,太憋屈了,自己选的老伴自己想甩掉,但是又没办法实施。
能不糟心嘛。
自然这时候想起自己儿女的好了,每个人都经济独立,面子里子都不缺,什么时候都不需要他出钱出力,对他永远是顺从。
我不禁在想,这就是“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领头各自飞嘛?”
哪怕自己都己经是近百岁的人,想的也是如此的自私,平时对方伺候他的起居不以为然,可但凡发现对方有一点拖累自己的迹象,立马想走人,甚至也会焦虑。
也是巧了,今天吃饭的地方,有主家办白事。
有人指引着我们进了停车场,后来发现大家并不是来参加他家葬礼的人。
我们又被服务员领到预订的包厢,一进来就是巨大的油烟味,整个房间像是后厨的排风口,没一会衣服被烟熏透透了。
此时赴约的只有我们车上这几个人,大家都找到自己该坐的位置。
宇成的父亲习惯了做大家长,即使今天这顿饭不是他请。
招呼着服务员点菜,服务员双手奉上菜单,这是老人出来难得可以挥斥方遒的一些场所。
宇成说:其他人什么时候到?
宇成妈看了一眼手机无奈的说:“差不多还得半小时吧,都磨蹭”。
我说那要不等等他们来了再点菜,其实我内心觉得别人请客你点菜实在有点喧宾夺主,哪怕你曾经点了无数次,那是你组局,但今天这饭出来之前,宇成的叔叔就说用他在这个饭店的储值卡,摆明了人家做东。
宇成他爸,听我这么一说,立马炸了,“等什么等,点了菜又不是马上就做好了,你以为饭店做的有多快呢?”
和他平时的说话风格如出一辙,或者说这就是他平时和我说话的风格,必须加上“你以为,你觉得”,让你一个偶尔发言的人,变成大家眼中的蠢货需要他时刻点拨训斥。
我当时真的后悔和他搭话,赶紧低下头看了看手机消息缓解尴尬。
这时候宇成姑姑,率先打破僵局,“早上我和雨欣说她姥爷请吃饭,她还开玩笑说,不能吧我姥爷请客,是又要宰我二舅一顿吧”。
说完看着宇成爸和老头子。
老头子呵呵一笑,“今天我来请,宰我宰我”宇成爸又输出了,看着宇成姑姑大声训斥“ 这什么话?
宰?
一顿两顿饭算什么,人啊,吃不穷喝不穷,算计不到才会穷。”
好嘛,又是告诉大家一条发家致富的好路子——多算计。
随着一阵喧闹声,宇成小叔一大家子来了,几个人手里抱着白酒、红酒和几个苹果,一袋看着不怎么新鲜的葡萄。
气氛再次热起来,几个老太太见面后都不甘示弱的站起来展现自己的精神面貌。
什么你站的更首了,你走路更顺溜了,你衣服更鲜艳了,你脸色更红润了。
大家把能想到的词汇统统道出,即要给足别人情绪价值也得把自己的小心思不经意的亮出。
没一会宇成弟弟弟媳两个人过来了,几个老人再次雀跃起来,自从今年夏天小两口结婚后,每次聚会都是这样的场景。
一出场像是来了大明星一样,立马露出最谄媚的笑脸。
没办法,一家子人体制崇拜癌晚期,看到高中编制的儿媳妇就像全家都脸上贴钻一样。
没办法,谁让我从体制—家庭—自由工作者,必然遭受他们弃子一样的对待。
我见怪不怪了按照男女老幼的坐席,我自然挨着弟媳,两个人落座半天也没有一句可以一起聊的话题。
最后来的是雨欣和她女儿,众人的目光再一次聚焦在小朋友身上,作为这个家第西代的独苗,一首都是备受瞩目。
平时我习惯挨着雨欣,或许是家庭出身差不多,家里都是打工仔,总是能有一些共同语言,两个人的聊天也能帮我缓解这种不友好聚会的不适,然而今天她来的晚我们也只能隔空相望了。
注定这是一场不舒服的家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