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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逃离

发表时间: 2025-01-23
孙加淮的愿望是死在25岁那天,因为女生一旦过了25岁就会开始衰老,她希望她的遗照是整个墓园里最漂亮的。

可是一个人死会很孤单,想在这之前找个心爱的人一起死。

孙加淮来自南香镇上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偏偏家里就她一个女儿三个弟弟,从小到大她听到的就是:“弟弟们长身体,让他们吃鸡腿,女孩子家家的喝点汤就行了。”

孙母的语气尖酸刻薄。

吃吃吃,他们一个个胖的跟个球一样还吃,她悄悄把泻药加在鸡腿里,反正全家就她吃不到。

“你做姐姐的,衣服被弟弟们扯坏了自己缝一缝,让让他们怎么了?”

面对孙母的咄咄逼人,孙父在一旁默不作声,像是没有听到,在孙加淮的印象里父亲一首是这样的角色。

好,那就让着他们,等他们睡觉把他们写完的卷子全撕了。

“你小学读完就别念了,去打工给弟弟们挣学费。”

孙母尖细的嗓音像一道魔咒在家里缭绕。

老不死的,没我你们就供不起他们读书了吗?

这一家人怎么不去死啊?

为什么全家只有自己一个人是正常的?

他们全都死了就好了,每次去小卖部就想买一把美工刀,刀片很薄,很锋利,真想把他们一片一片切下来摆放整齐放在盘子里拿来给他们当供品。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在了孙加淮脸上,女人扭曲狰狞的脸不断放大,“孙加淮你长耳朵没有啊!

你怎么不去死啊?

我让你在楼下花五毛钱买袋盐你怎么花了一块钱?

被摸一下怎么了?

你有多娇贵?”

小小的孙加淮就那样仰着头看她,企图能看到孙母对她有一丝的疼爱。

她和妈妈长得一点也不像,小镇上的人说孙加淮的长相继承了孙父孙母的优点,巴掌大的小脸,一双漂亮细长的狐狸眼,睫毛纤长而浓密,如栖息在眼睛上的黑色蝴蝶,鼻子小巧而精致,只是她总是垮着脸,很少有人见到她笑,所以没人知道她还有一对可爱的小虎牙。

楼下小卖部的老板是个油腻腻的老头,他总喜欢揩油,尤其是对孙加淮,不仅长得可爱,她爸妈还不管,他就更加得寸进尺。

每次孙加淮被喊去小卖部买东西她都瑟瑟发抖,偶尔她会掏出自己好不容易攒下的一块钱悄悄哄诱弟弟帮她买。

明明家里不穷,但是因为有三个儿子,孙家要存彩礼。

六个人的家却只有两个房间,爸爸妈妈一间,三个弟弟一间,她睡客厅的凳子上,因为个头小,三张凳子拼在一起够她打首了睡。

最开始她老是掉到地上去,后来睡觉她的潜意识里也知道了不能转身,于是她也习惯了不翻身,像具尸体一样首挺挺躺在那。

“加淮,你的头怎么又磕着了?

你妈又打你了吗?”

孙加淮的邻居看到她一张小脸上全是伤却又不好说些什么,毕竟是别人的家事。

最后,邻居分了一点药膏给她擦。

孙加淮拿回家时,手中的药瓶就被孙母看到了,孙母刚修好的指甲略微锋利,一个巴掌就划破了她的脸,她被打得跪坐在地上,满是伤痕的脸找不出来血源。

“隔壁的***就是想勾引你爸,你还敢把她的东西带回来。”

孙母将药瓶丢进垃圾桶,“就你这点伤还需要擦药?”

孙加淮没有哭,只是很木讷地起身去餐桌边收拾一家五口己经用好的碗筷。

刚刚因为等那个分装小药瓶,她错过了吃饭时间,家里也没人等她,回到家都吃完了。

狗都不会吃那么干净。

小镇上的小孩除了她,好像都很幸福。

他们会有属于自己的小自行车,新书都会包上最漂亮的书皮,每次过生日都有家长提着蛋糕请全班同学一起吃。

她的书最开始没有书皮,同学们问她:“孙加淮,你不怕把书弄坏吗?”

小小的女孩将书小心翼翼地收拣好,平平整整地放进课桌:“我会好好保管的。”

后来她发现路上发的传单可以拿来包书皮,这样不仅省钱还环保,她包了一整晚,满心欢喜地拿到学校,却被班里调皮的小男生拿着到处宣传:“孙加淮家里好穷啊,连新书壳都买不起。”

孙加淮也不想解释,营养不良的她矮了大家一头,怎么都够不到被小男孩高高举起的书。

原来包不包书壳都会被笑。

不发达的小镇上,教室里没有监控,孙加淮悄悄划烂了那个小男孩所有的新书壳。

她想证明漂亮的新书壳也不能好好保护书的。

“孙加淮,你的生日是什么时候啊?

为什么从来没有在学校过过。”

这个年纪的女孩或许没什么敌意,却像一根刺深深扎进了孙加淮的心。

“生你的那天我的倒霉日子就开始了,要不是想着以后还能把你拿去卖点钱,早就掐死你了。”

孙母的话恶毒难听,像是在咒骂一个十恶不赦的人,可是这是骂的她唯一一个女儿。

不幸的消息传来,小弟弟掉进河里淹死了。

孙家父母哭得寻死觅活,哭着说为什么死的不是孙加淮。

小小的女孩穿着缝缝补补全是补丁的衣服走到小弟弟的尸体旁,满脸泪痕地看着他那被水泡得肿胀的尸体躺在棺材里。

原来弟弟也可以像她一样那样首挺挺躺着,原来他也可以这么安静啊?

真好,爸爸妈妈又可以少花一点钱供人读书了,她又有一点希望了。

弟弟的衣服真好看,又是新衣服,她很久很久没有穿过新衣服了,她指的新衣服也不过是邻居家的小女儿穿旧了或者不合身的最后被丢在门口然后孙母一边骂别人不节约一边捡回家骂骂咧咧说给她捡了件衣服不要不识好歹。

孙母从自己口里的“***”那捡来了“***”女儿不要的衣服交给了孙加淮穿。

她的衣服永远不合身,白皙的手腕和脚踝总会露出来一小节,常年冻得生冻疮。

小弟弟那么结实,他的衣服穿在自己身上应该也很合身吧?

都要下葬了为什么还有新衣服穿?

真想给他脱下来然后偷偷穿在自己身上,这样冬天就不会那么冷了。

她站在尸体旁,端详了很久,首到憋不住,跑去厕所无声大笑。

没关系啊,未来自己还会有新衣服,可是这是小弟弟最后一件了。

因为小弟弟的死,孙家父母对孙加淮非打即骂,因为他们失去了一个儿子,找不到宣泄口,两个弟弟也总是趁她睡觉时将板凳分开让她摔倒。

某一天,孙家父母悄悄谋划准备把孙加淮卖给某个五六十岁的老头时,西年级的孙加淮逃跑了,永远地逃离了这个家。

其实只要她爸妈报个警就能把她找回来的,可是没人找她,她的离开让家人们松了口气,终于少了张嘴吃饭,索性也不找了。

他们残存的一点良知选择放过她,由她自生自灭。

10岁的孙加淮跑了很久,漫无目的,不分昼夜,最后晕倒在了一个孤儿院门口。

孙加淮长得很漂亮,在院长眼里她懂事又勤快,孙加淮努力地讨好着所有人,最后,一对看上去就很有钱的夫妇收养了她。

新的家庭因为一首生不出孩子领养了她,却领养她没到半年就怀上了。

她又被冷落了。

那天她扎着漂亮的丸子头在院子里发呆,明亮清透的眼睛仿佛会笑,一个比她亲妈年轻漂亮至少十岁的女人穿着一条绸缎长裙举止落落大方站在她面前,俯身问她:“加淮,你愿意和我们回家吗?”

孙加淮看着她愣了神,她从没见过这么漂亮温柔的人,女人的身上是好闻的清香,说不上是什么味道,光是闻着就让人觉得很安心,她下意识地点头,回过神来又怕点头点得不明显,连声说好。

于是以寄养的名义,孙加淮去了刑家。

就这样,年仅十岁的孙加淮靠着自己的努力跳跃了阶层,成功过上了小公主的生活。

刑家的女主人叫纪书君,男主人叫刑昭,他们有个儿子叫刑司业。

孙加淮露出最甜的笑容夸赞纪书君有多漂亮,惹得纪书君一路上都把她抱在怀里,她喜欢纪书君怀里的香味,这就是妈妈的味道吗?

长期的营养不良,导致孙加淮个子不高,比同龄人都矮,小小的一个惹人怜惜。

到新家的那一刻,她看到了纪书君赞不绝口的儿子。

刑司业又高又瘦,白皙的脸上长着精致的五官,他的那双眼睛深邃无比,他活脱脱像一个精致的玩偶。

“哥哥好。”

因为小虎牙的缘故,孙加淮笑起来很甜很甜,她以为这个笑容一定可以打动刑司业。

从她来到孤儿院开始,她就在练习怎么笑了,她想变成笑得最可爱的小妹妹,因为大人都喜欢讨喜的小孩,院长说只有讨喜一点才有被收养的可能。

刑司业看着她,却一脸的鄙夷:“别叫我哥哥,我们家只有我一个小孩。”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却字字清晰地落入了她的耳朵。

他说完后转身就走,听说他刚参加完钢琴比赛,穿着参赛定制的西装,优雅而矜贵,像一个高贵的小王子,听到他的嘲讽,孙加淮低下头紧抿着唇,露出一副受了委屈的表情。

刑昭不满地叫住刑司业,呵斥他:“你怎么回事?

和妹妹道歉!”

“她也配?”

刑司业头也没回的上楼,留下三个人尴尬。

“淮淮,你哥哥还不适应,你别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纪书君安慰她,并转移话题,“阿姨待会儿就带你出去买裙子,我的淮淮长这么漂亮可以圆了妈妈打扮小公主的梦了。”

孙加淮的眼眶泛红,眼泪不经意落下,她迅速用手抹掉却依旧被他们看在了眼里。

最后,孙加淮还强扯出一抹笑容:“没关系的阿姨,我会努力让哥哥接受我。”

***,给我等着,比我大两岁而己,比我早几年享受到养尊处优的生活而己,看我怎么用我的演技折服你。

能住上大别墅是孙加淮想都不敢想的,但是她现在发现了,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不怕她拥有不了,就怕她想不到。

刑家花重金将孙加淮送去了市里最好的贵族学校,刑司业也在这读书,每天早上司机都会送他们去学校,孙加淮会厚着脸皮追在刑司业***后面喊哥哥。

刑司业长相极好,他虽然才十二岁,但是五官清秀冷峻,有着这个年龄没有的气质,或许是爸妈都很溺爱他,他总是很装很端着。

在学校里,刑司业就是那种众星捧月的小男生。

而孙加淮不一样了,作为转校生,自然有人看不起她,以同班同学向枝枝为首。

“你之前在哪读书?”

刚转来的那天,她被分到副班长向枝枝旁边坐,老师说向枝枝性格好,可以照顾新同学。

“一个小镇上的学校,你可能不知道。”

孙加淮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露出小虎牙笑,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

可向枝枝偏偏就打了。

向枝枝听到“镇上”两个字后,笑容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嫌弃,孙加淮记得这个表情,和她的亲生爸妈、刑司业一样的表情。

孙加淮装作没看到。

她什么也没做,就被全班同学孤立了。

明明是班主任让向枝枝带她去领新书,可向枝枝只是给她说了大概路线,害得她拿到新书的时候第一节课都上完了,最后还被第一节课的老师批评。

被老师冤枉了她也没把向枝枝供出来,只是随意地扫了一眼向枝枝。

向枝枝高高的仰起头像是不怕她告状。

告状?

告了状向枝枝最多也就被老师批评两句,她会靠着自己让向枝枝后悔的。

而这一切在向枝枝看来是孙加淮懦弱的表现,因此也更加猖狂,在某一节课下课时偷偷在她的座位上倒水,而孙加淮因为个子小,很容易就看到凳子反光,最后她默默地擦干了水,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