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安市入秋的天,阴沉得像被罩上了一层湿冷的灰纱。
我坐在“风门轩”的黄花梨木椅上,对着一张古铜八卦盘细细描绘新刻的命理符文,还没收笔,一阵急促敲门声打断了我的动作。
门一开,一个瘦高男人站在门口,穿着一身略旧但干净整洁的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却掩不住满脸的疲惫。
他拎着一只黑色手提袋,脚步略显迟疑地跨了进来,西下扫了一眼,才朝我深深一躬。
“林先生,是我找您。”
来人叫柳子勋,是南安市西郊某房地产公司的基层主管,手里正负责一栋老宅的翻新改造项目。
这宅子主人姓黄,是上世纪六十年代建的一幢三层小楼,坐落在南安老城区一带。
原本打算整修后改成民宿,不料施工才刚开始,便怪事连连。
“现在工人也罢工不干了,下面也在传是不是碰上什么脏东西了。”
柳子勋坐下后,一边擦汗一边低声说,“说是宅子有问题,有东西冲他们嘶吼,有个搬砖的小哥还在三楼阳台上昏过去了,醒来过后嘴里全是泥。”
“报警了吗?”
我问。
“报了,警察也来了,但拍了几张照就走了,说没发现什么问题。”
他苦笑,“可那宅子真的不对劲,不知您有没有空,能不能去给瞧瞧?”
我合上八卦盘,点点头:“先带我去看看吧。”
黄家老宅坐落在南安老城区尽头,靠近一座叫“牛眠山”的小丘。
这一带早年间是乡村,后来城市扩展才纳入城区规划,可惜多半被忽略,至今道路破败,杂草横生。
黄宅门前两尊石狮己风化严重,似乎随时会碎成石屑。
宅子是南派传统三进式结构,朱漆大门斑驳脱落,墙上爬满藤蔓。
我跨进门槛,第一步就踩在了死气沉沉的气场里。
气是“阴死气”,不属自然,而是被困被封的煞气。
进入院内后,左侧偏房有只破败的鸟笼挂在树下,里头的鸟骨头己干的透透的。
我左右观望,忽然感觉一阵冷风自后颈拂过,随即耳边变传来一声细细的咳嗽。
我猛然转头,身后空无一人。
柳子勋脸色发白,嘴唇蠕动几次,最后还是低声说:“这院子里,每晚凌晨三点,都会有人在后门外敲门,三声——咚、咚、咚。”
“你开过门?”
我问。
他急忙连连摇头:没有没有,“没人敢开。
那声音敲完,后墙就会浮出一道黑影,往后山的方向走。
可我们明明装了围墙,怎么会有人进出?”
我皱起眉头,心中己有一丝判断。
“后山有东西?”
我问道。
柳子勋点了点头;说,是的,“那宅后原本是一条旧山路,听说以前山上有一座寺庙,这条山路可以通到那里的寺庙,但几十年前那座空无一人的寺庙塌方了,后面也就再也没人走过这条路。”
我走到后院,果然看到一面用水泥堵死的矮墙,墙后隐隐有一道上山的石阶,长满荒草。
那石阶,不自然地阴。
不只是风水上的阴,更是某种被禁锢的气。
“这地方,封过煞。”
我低声道,“有人在镇,但局破了。”
当晚我未回“风门轩”,而是在黄宅内简单布置了一道“启灵引气阵”。
我需要确认,这宅子里的“东西”,到底是死者残魂,还是凶煞之物。
凌晨两点五十七分,风开始乱了。
那是术数上“破气时”,阴阳交汇之刻。
我站在中院布阵中央,手执三清符,默念咒诀。
两点五十八,一阵微弱的叩门声自后方传来:——咚。
——咚。
——咚。
三声清晰、缓慢,仿佛不是手掌敲门,而是有人用头撞门板。
门没有动。
可我清楚地看到,院墙上开始浮现一道模糊的人影,先是头,再是肩,最后像是披着长袍的身体,慢慢游离。
我一咬舌尖,将血滴在三清符上,符纸立燃。
“请出——斗姆镇魂旗!”
咒毕,符焰腾起,那道黑影仿佛受到压制,剧烈抖动几下,化作一股黑气朝后山方向逃遁。
我当即追至后院,跨过那堵水泥墙。
石阶上,月色惨白,一点红光若隐若现,像是点在深山中的灯火,又像冥间的引魂灯。
那石阶,首通往阴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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