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家堡北头。
丛二凤挺着大肚子将自家场院的苞米秸垛点燃。
浓烟滚滚,火光冲天。
她向公路边的民主联军不停的招手致意。
东北民主联军借着烟雾蜂拥向公路北侧山头。
丛二凤转向房子的方向喊道:“蓉子,烀大饼子的锅开了吗?”
小蓉子答道:“开了,老舅妈!”
丛二凤说道:“记住,开锅二十分钟就熟了!”
国民党军追进韩家堡北头。
吉普车、装甲车及装满步兵的大卡车纷纷停下。
丛二凤赶紧躲进屋里。
从吉普车上下来了两名军官。
一位矮胖、光头、麻脸。
另一位瘦高个、鞋底脸。
麻脸摘下大盖帽,对鞋底脸说道:“朱参谋长,今天不往前追了,明天接着追,追到宽甸那旮旯吃晌饭!”
鞋底脸的朱参谋长拍着马屁说道:“正谊师座,追到宽甸那旮旯,你这个蒋总裁命名的千里驹师师长,可就荣升军座了!
哈哈哈!!!”
李正谊手指脚下问道:“这旮旯是哪旮旯?”
朱参谋长答道:“这旮旯是大峪乡北山村韩家堡!”
李正谊又问道:“咱们师部按在哪旮旯?”
朱参谋长摘下大盖帽,捋着大背头,答道:“前边不远有个南山村王家堡,我找风水先生看了,那旮旯是个大吉大利、百战百胜的旮旯!”
说完又十分得意的、很有成就感的捋起大背头。
这时,向兴林拎把镰刀从北头道沟沟口走出。
李正谊发现,忙说道:“快!
快!
那边来个人,抓过来,问问这旮旯情况!”
朱参谋长赶紧喊道:“喂,老乡,过来过来!
长官有事找你!”
向兴林走了过来。
毕恭毕敬地问道:“老总,有什么事吗?”
朱参谋长问道:“你知道站在你面前和你说话的是什么人吗?”
向兴林答道:“不知道,不知道,我就知道是个老总!”
朱参谋长嗓音宏亮地说道:“这就是国军堂堂的千里驹师师长!”
向兴林一听,连连点头哈腰。
说道:“妈呀!
大官大官,有什么话自管问!
我是这旮旯的保长!”
李正谊笑道:“啊呀,自己个人,你拿镰刀嘎吊哈?”
向兴林答道:“嘎吊哈?
我在山顶上割柴禾了!”
李正谊问道:“不歇,共匪往哪旮旯蹽了?
你瞅见了吗?”
向兴林说道:“瞅见了,瞅见了,就捋这条大道碰头撒野地往东旮旯蹽了,我在山上看得真真的!”
李正谊问道:“东旮旯是哪旮旯?”
向兴林答道:“东旮旯就是宽甸那旮旯!”
李正谊说道:“往哪旮旯蹽,末了也是被老子全部消灭!
哈哈哈……”。。。。。。向兴林三间草房内。
丛二凤把外屋地锅盖掀开。
满屋蒸汽。
小蓉子和民主联军的女卫生员拎来大蚕筐。
从锅里往筐里拣蒸熟的一个个像小孩枕头一样大的苞米面饼子。
丛二凤推开后窗,吃力地跳出窗外。
小蓉子和女卫生员将装满大饼子的大蚕筐递给窗外的丛二凤。
丛二凤一个个接过,放于地上。
小蓉子和女卫生员相继跳出窗外。
丛二凤摘下挂在后房檐下的大扁担,挑起两个大蚕筐在沟堂小道上疾步前行,后跟着小蓉子和女卫生员也都拐着大蚕筐。
小蓉子问道:“舅妈,你揣几个月了,出这大力能行吗?”
丛二凤答道:“七个月了,离生还有两个月,离心大老远!”
三人走了一阵,又蹿进道边树林中。
筐里的大饼子一个个露在外面还冒着热气。
民主联军战士们在半山腰拼力地赶挖战壕。
三人把大饼子挑上来。
战士们开始开饭。
用刺刀分割大饼子。
丛二凤哈腰拎筐。
突然脚下踩呲一块石头。
倒在地上。
女卫生员忙跑过来扶她。
她说道:“哎呀,不行了,肚子疼,快叫向元!”
众人纷纷跑过来,用一块门板将她抬进战壕后面不远的狼洞里。
她呻吟着......向元气喘吁吁地跑来。
此时,枪声大作,硝烟弥漫,战壕里的民主联军战士猛烈地向山下射击。
这是一九西六年十一月二日,国民党撕毁“双十协定”后,向我解放区大举进攻,为粉碎国民党的进攻,东北民主联军集中了三个纵队、一个炮团、一个骑兵团的优势兵力, 在古岭县大峪乡的北部山区迂廻包围、关门打狗,对敌五十二军二十五师发起了猛烈攻击,这就是史上著名的“新开岭战役”。
女卫生员喊道:“向元,快去找柳医生,你老婆要生了,不够月,不知能不能活,我拿不准!”
向元一听,拼了命去找柳医生。
不一会儿,向元和柳医生冒着枪林弹雨赶到。
柳医生相貌与丛二凤酷似,二人真像孪生姐妹。
她摸着二凤的肚子,惊道:“哎呀,二凤姐,双胞胎!”
丛二凤忍着疼痛问道:“妹子,能活吗?”
柳医生答道:“有我在,你沉住气,七个月了吧?”
丛二凤答道:“对,七个月了!”
柳医生说道:“妹子,七活八不活!
你使劲……再使劲!”
丛二凤脸上流淌着豆大的汗珠,用尽全身气力!
终于,一小时后,双胞胎“呱呱”坠地……在密集的枪炮声和飞机撕心裂肺的轰炸声中,婴儿的啼哭声从狼洞中顽强的传出。
向元放下肩上弹箱,爬出战壕,跑进狼洞。
柳军医给两个婴儿盖上两件军大衣,婴儿熟睡在丛二凤身旁。
沟堂深处。
座落着三间正房和两间厢房。
司令部设在正房里。
各纵队首长正集中在这里召开紧急会议。
韩先楚主持会议。
他说道:“现在己经打到三天两夜了,敌人的援兵新五军和新六军从沈阳方向,马上就要赶到,我们是继续打,还是撤?
我的意见给林总发报请示!”
各纵队首长齐声说道:“同意请示!”
正房旁的两间厢房是机要室。
机要员将请示电报发出。
一会儿,通讯员推开司令部房门。
高声喊道:“报告!”
进门后,敬军礼。
说道:“首长,电报!”
韩先楚说道:“念!”
通讯员读电报:“坚持最后五分钟,战役大有可为。
破晓。
冲锋号响,总攻发起。
“冲啊——”民主联军以排山倒海之势杀下山来,双方在平川地上白刃格斗,嘶杀声动地惊天……。。。。。。太阳在影背山上冒红,群峰巍峨,军旗在山顶猎猎飘舞 ,公路弯曲,天河蜿蜒,如镜的水面上,霞光无限艳丽,像竞放着大朵大朵的芍药花。
经过三天三夜的激战,国民党精锐之一千里驹师,被全部歼灭。
此役后,民主联军军队由专守防御,转为主动进攻。
秋收后的平川地上,一堆堆残火余烟。
国民党的俘虏们一排排丢盔弃甲。
大麻脸李正谊身着伙夫服和他的朱参谋长也列在其中,步履蹒跚,垂头丧气。
李正谊埋怨道:“你还说风水先生给算的,按师部那旮旯是个大吉大利百战百胜的旮旯,你真二到家啦!”
朱参谋长有气无力地答道:“我二个邪乎呀!
让风水先生给泡了!”。。。。。
向兴林三间草房内。
丛二凤盖着棉被坐在炕上。
两个孩子在襁褓中熟睡。
向元坐在她身旁。
高兴地说道:“我给两个孩子取个小名吧。
我都想好了!”
丛二凤问道:“叫什么?”
向元答道:“大的叫大狼,二的叫二狼,怎么样?”
丛二凤诧异不解,问道:“人为什么取兽名?
我生了两个狼崽子,我是大狼了?
你也是大狼?”
向元解释道:“这年头,狼烟西起,又生在狼洞……”此时,向兴林进屋,手拎着一筐鸡蛋。
说道:“这名取的不好!”
向元乐颠颠地上去接筐。
说道:“爹,二凤坐月子,你给买的鸡蛋啊?”
向兴林高兴地说道:“兵荒马乱的,上哪买?
这是你三个姐姐凑的,你三个姐姐老高兴啦!”向元说道:“你给你两个大孙子取个小名吧!”
向兴林说道:“这年头,不太平。
应该取个好养活的名字,嗯……”他思索良久。
接着说道:“大的叫锁住,二的叫锁成吧!”
丛二凤兴奋地说道:“爹这个名字取的好,我同意!”
向元说道:“我也同意!
就这么地吧,大名等要上学时,爹再给取!”
向兴林说道:“老话说的好啊!
‘爷给孙取名,孙活一百零’!”
满屋笑声。
这时,柳军医进屋。
第一句话就问道:“两个孩子怎么样?”
丛二凤笑道:“妹子,托你的福,挺好,都挺好!”
柳军医问道:“孩子小名给取了吗?”
丛二凤答道:“取了,他爷给取的,大的叫锁住,二的叫锁成!”
向兴林兴奋地说道:“我刚才给取的!”
柳军医说道:“挺好,我记住了!
部队要开拔了,我走前来看看,不知哪年再见面了!”
丛二凤拉住柳军医的手不松。
说道:“妹妹,姐永远想你念你!”
柳军医和丛二凤、向兴林、向元一一握手告别。
她又俯下身亲了亲两个孩子的额头。
向兴林、向元送柳军医出屋。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