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夏南部滨海,一处任何仪器都探测不到的秘密疗养院,就是李梧生的所在。
一切都被遮眼带覆盖呈黑色,李梧生听着病床边上各种监控仪器的滴滴声,在拘束衣里微动手指打着拍子。
这是他为数不多的娱乐。
三年,三年之后又三年,总共六年。
在这个小房间里,他每天都过着醒过来没多久就被打药接着睡的生活。
除了刚穿越过来那会儿衣衫褴褛地在一片草地上走了两步,他再也没见过这个世界上的任何风景,连病房里的天花板都没见过。
“滴”的一声,病房门被打开,李梧生知道这是给他上药来了。
这破地方别的不谈,护士特多,每天来给李梧生打药的护士都不重样。
他都懒得说这群护士扎针扎不好,给他手上捅十几个窟窿眼儿的事儿了,她们完事还跟见了鬼似的从病房里逃跑,生怕身上沾点脏东西。
被打了这么久的药,这些护士也己经被李梧生排了个三六九流:腿不抖手不颤一针打完的是上等,打完针马上逃跑的是中等,全程打抖给他开一手窟窿的是下等。
垂帘被拉开,李梧生光是往来人那边侧了侧脸,她就脚下一软,瘫了,端药的铁盘子掉在地上发出哐啷哐啷的声音。
看来今天来这护士是下等中的下等。
“噫...噫!”
注意到李梧生的动作,护士抖若筛糠地转身想要向病房外逃窜,却不敌恐惧当场晕了过去。
他就搞不懂了,是他身上有什么恐怖的东西吗?
怎么这群人给他打针就像要往粽子嘴里塞黑驴蹄子似的。
一个失手她们就会死还是怎样?
唉,算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今晚的思维能活动这么久还多亏了这护士被吓得屁滚尿流的福...不过马上就会有人来给她擦屁股吧,又得迷迷糊糊地睡过去咯。
“嗳,我们一起下地狱嘛,好不好?”
卧槽!?
哪来的动静!
一阵闷响,李梧生顿感浑身的束缚彻底解除,挪动双手,拘束衣从他的手臂滑落,秋夜的凉爽吹拂着压抑了六年的身体。
李梧生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跳了起来,扯掉那遮挡他视线的遮眼带。
暌违六年的光明,即便是月光都如此刺眼。
当他真正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因为恐惧晕倒在地的护士。
她的身上冒着一股黑烟,还伴随着一股刺鼻的呛味儿越来越浓——干什么,烧起来了,要着火啊!?
这里没有灭火器啊!
对了,拘束衣!
回头一看,那陪伴了李梧生六年的老伙计早就烂得像块破布,看来捂灭火焰的想法是不成了。
那就赶紧逃吧,她这里出了意外,之后自然有她的同伴来救她。
要是逃不出去,那可就真的要被关在这里一辈子了...毕竟这种莫名其妙的逃离机会用脚趾想想都不可能有第二次。
回过头,李梧生不自觉地看了护士一眼,却发现那股呛鼻的黑烟之中猛然探出了一只惨白的手,向着他这边就抓了过来!
手背上洞开的口器中滴溜转着的分明是一只布满血丝的眼睛!
“给..给我...给我!”
“我给你个毛啊!”
“呀!!!”
他使出浑身力气踩向那只手,对方的低吟在被踩踏的瞬间演变成惊叫,刺得李梧生耳朵生疼。
这玩意儿被踩了还不老实,尖锐的指甲刺穿病号服,死死地扣住李梧生的脚踝,刺开的伤口在李梧生每次抬脚又踩下的时候都会滋出鲜血。
“要是!
留疤了!
怎么办!
啊!”
李梧生气上心头,六年间积累下来的不满在这只手的刺激下全部爆发,他抄起病床边上棱角分明的仪器,朝着它狠狠掷下!
咔吧!
手骨断裂,手怪的眼睛瞬间干瘪下来,它哀怨地低鸣了两声,最终无力地松开了李梧生的脚踝。
而那股黑烟也随着手怪的死亡而消散而去,留在原地的护士却彻底变成了一张干瘪的人皮...李梧生这才注意到,手怪是从护士的左肩后方长出来的。
那里对应的是心脏。
一抹黑烟从手怪的尸体射出,首首地灌入李梧生的脑中。
紧接而来的是一串冰冷的字符。
记录:贪婪残渣。
令人呕吐的次品,连自己想要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一味散布着毫无意义的贪欲,最终招致毁灭。
老师,您说得太过分啦,没有贪欲,人是活不下去的哦。
他还来不及思考这串说教性质十足的字符究竟有什么意义,病房门外就传来了密集的脚步声。
“准备破门,执行预案洞拐幺,允许实弹。”
冷静迅速的话语让李梧生心中一惊,正规军,或者雇佣兵?
为什么会恰好挑在他脱困不久后的这个时间点出现?
是因为护士的异变而来,还是说因为他的脱困而来?
一声闷响,李梧生几乎可以确定病房那扇门被贴上了破门用的炸弹。
如果他们是冲着自己来的,那就完蛋了。
命只有一条,他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什么都不懂,要是真冲着他来他就死定了!
转过身,李梧生拉开厚重的窗帘,透过不锈钢窗框向外望去,目光所及只有月光下一片望不到边际的草地。
这里是二层,即便跳下去也不会受太重的伤...但草地上毫无人烟,动物也没有,哪怕逃出去了也会因为食物短缺而死。
“里面的人别动!
我们是烛夏贤人会特勤,现在按照《模因管理条例》对这所非法疗养院进行清查!
立刻放下所有武器,双手抱头趴在地上!
不要负隅顽抗或试图控制病人,这样只会让你们罪加一等!”
这种说法,难道他们是好人?
李梧生皱眉,看看端起了病床边仍旧完好的医疗仪器...不论如何,必须要给自己留好后路。
......咚!
病房的大门被暴力轰开,几个全副武装的魁梧男性举着枪迅速进入室内,向着地上裹着拘束衣的人形开火。
其中干瘪的人皮被弹丸打破,像破掉的气球胶皮一样满屋子乱飞,本就死去的手怪更是被打成了筛子,乌黑的血流了一地。
拉开的窗帘,破损的仪器,以及被砸断的不锈钢护栏。
领头的男人看着面前这一片狼藉,快步检查了病房内一切能够躲藏的地方,还把头伸出窗外上下都看了一圈。
当他向下看去,和挂在不锈钢窗框上的李梧生对视的时候,李梧生笑了。
李梧生松开手,向下坠落,跌进一扇内部如万花筒一般旋转着狂乱色彩的门。
在李梧生坠入门扉的瞬间,门扉便消失不见,没给男人留下任何机会。
意识到李梧生真的逃走了,男人回过头,暴戾的目光针一样刺向了方才在门外喊话自称“烛夏贤人会特勤”的狗腿子。
“装作正规军降低摇钱树的警惕,是吧?”
“豹哥,我...!”
那狗腿子军师都没来得及为自己辩解,男人就一把揪住了他的领子,一拳一拳轰在他的脸上。
“老子让你装!
装!
还装不装!”
面骨凹陷,眼泪混杂着血液和鼻水从狗腿子脸上滴下。
最后,他的整个脑袋都被打飞了出去,在最后一刻的视野中,只看见了自己无力倒下的身体。
豹哥一脚踩爆了死者的胸腔,指着身边剩下的小弟:“搜!
他只是进了”领域“,跑不远!”
“老子倒要看看,在这”封闭区“里,他两小时能跑到哪儿去!
要是找不到,就把你们全扔进领域里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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