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龙也就是花尾榛鸡,一夫一妻制,小个头的二十多厘米,大个头的能有三四十厘米。
其他季节时,它们以嫩树芽和野果子,甚至蚂蚁昆虫为食,行踪不定。
但到了冬天,他们就只能啄食树种子,像松子,橡子,榛子等。
这也就使得这种鸟几乎每天都要穿梭于树枝树头之间。
目测不远处树叉上那两只飞龙有三十多厘米,去毛去内脏也能有半斤多肉。
要是逮到手,别说是去换铁丝和网纲绳了,再换几斤粮食也绰绰有余。
唐山海在发现那两只飞龙之后,为不惊动它们,便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唐山海觉得自己很幸运,能这么快就碰上飞龙。
但他也格外谨慎。
隔着稀疏的树叉能看到,两只飞龙正在啄食扁核木的果实。
东北人管扁核木叫扁担胡子,它所结出的果实有手指盖那么大,呈扁椭圆形。
在这年代的东北地区,扁核木果实被当做一种野果子,酸甜带涩,很受小孩子喜欢。
但小孩子是几乎不进山的,这才使得这些扁核木果实被留了下来。
唐山海动作缓慢地向后撤了一步,尽量不弄出动静。
一边猫下腰,一边从兜里摸出两枚小石头放到弹弓的宽皮子处。
这两只飞龙他都想要!
如果只对准其中一只,即便打下来,另一只也会快速飞走。
一弹弓打出两枚石头,还要做到百发百中,恐怕只有上一世有过特殊经历的唐山海才能做得到了。
他信心十足,缓缓将手里的弹弓举起来,将弹弓宽皮子里的两块小石头调整好位置,慢慢拉动皮筋。
“今天能不能换到东西,就看你俩了!”
唐山海心里念叨着,手一松,嗖地一声,两块小石头闪电弹离弹弓宽皮子。
啪!
一发击中!
但弹弓的威力毕竟有限,即但两只飞龙同时被打中,也未必会被打死。
所以在两块石头弹出的同时,唐山海也闪电从雪地里跃起身来,直奔前方。
噗……
随着两只飞龙落进雪地,唐山海人也冲了过去。
一个起跳,直接扑到雪地里,将那两只飞龙死死按住。
“咯……唧……唧唧……”
果然,飞龙就只是被那两块小石头打蒙了,并没真的被打死。
唐山海身下压着它们,一只手戳进身下的雪里,摸出其中一只,脖子一拧,嘎嘣一声解决一只。
另一只也如法炮制。
“嘿!你俩可真够肥实的!”
后世可真就见不到这么肥实的飞龙了。
别说肥实,哪怕是瘦的怕是也难见几只。
手里的这两只飞龙,再加上刚刚打到的那五只松鸦,拿到镇粮站管事老杜头那就能换不少东西。
唐山海也不耽搁,将东西全部装进布袋子里,往腰上一捆。
从大东村到万泉镇十多里地,雪地难行,步行到地方怕是天都要黑了。
没有交通工具,牛马驴爬犁只有队里有,想借,没门!
不过,这却难不倒唐山海。
他知道这片树林往西南角方向有条森林小铁路,每天下午都会有小火车通过。
小火车是用来将树林里的木材运出大山的工具,也是这年代运输的重要工具。
再往西南方向,便是营河林场,那边每年冬天都有大批采伐,小火车几乎一冬天来来***不停歇。
唐山海走到小铁路,一身汗还没消时,小火车来了。
像这种运输木柴的小火车不可能中途停下来,拦车让捎脚更不可能。
唐山海猫腰蹲在雪堆里,借一堆灌木的遮挡,眼看着小火车自面前缓缓驶过,一个纵身起跳。
一把抱住其中一根圆条木柴,脚下蹬住另一根圆木,挣扎了几下终于爬了上去。
这样的小火车行驶速度并不快,再加上唐山海中午吃的饱饱的,即便瘦也有着十足的力气。
更或者说,眼下他要做的事情,促使他浑身充满了力气。
小火车不会进入镇里,唐山海看准了方位,便半路跳了下去。
穿过一片树林,到万泉镇最北边的水库,趟过冰面,很快便到了镇粮站管事老杜头家。
老杜头正坐在炉子旁边滋溜着茶水,抽着小烟卷,听着小广播。
听到外面看门狗叫的厉害,忙掐灭半截烟出去。
“杜大爷……”
“你谁呀?”
“别管我是谁,你瞅瞅这些东西稀罕不?”
各生产队交公粮到镇粮站,老杜头这个一把手被油水滋养的红光满面,一笑起来两个腮帮子都在发颤。
除了捞那些人的油水外,每年也能从交上来的那些粮食里弄点出来。
按他的话说,公家手指缝里露那么一丁点,都够他一大家子吃上一年半载的。
加上单位每月分的和通过他走门子找关系的人送的,根本吃不完。
有人拿着他需要的东西来换,或拿钱来买粮,那也是家常便饭。
这行为既不合规也不合法,但他仗着关系多门子硬,就这么明目张胆。
此刻,看到唐山海打开破布袋子时,老杜头两只小眼睛顿时瞪得滚圆通亮。
“嘶……这死冷哈天的,站外边儿干啥,走,屋里唠去!”
两只飞龙,五只松鸦,看得老杜头直流口水。
像他这种镇上的干部,平时烟酒茶都有人孝敬,山里的野味也都不少。
但飞龙这种野鸟数量少难捕捉,尽管味道鲜美,耗时费力跟实际作用不成正比,跑山打猎的宁愿死卯獾子。
老杜头平时好喝一口。
喝酒的人都知道,下酒菜不能太腻,像飞龙和其他野鸟正合适。
但老家伙也是个刁钻精明的。
他摸着下巴打量唐山海后,咂了咂嘴说道:“这俩飞龙要是换成地鸡,那可就更得劲儿了。”
“杜大爷要是看不上这些,下回我逮着地鸡再来。”
唐山海会看不出他那点小九九?
布袋子口一扎,扭头就向外走。
“哎你个小崽子,性子咋那么急呢。”
老杜头将人一把拦住,将布袋子抢下来。
斜瞟一眼唐山海,嘟囔道:“嘶哈冷滴个天儿,你从沟里来的吧?我瞅你也不容易,凑和收着吧。”
“我要五斤大米二斤白面,外加一瓶哈市老白干和一盒香脂。”
“啥?”
老东西有些傻眼。
唐山海提出的这些东西,跟他手里的这些野鸟,绝对是等价交换。
老杜头馋那口肉,但习惯了占便宜的他,半点好处没捞到,心里很是不甘。
他眼珠转动,随后换了个笑脸,说道:“我也是瞅着你冻这逼样儿可怜,东西就给你。”
唐山海没在意老家伙粗口,但当看到对方拿出的东西时,脸色却直接变了。
这年代的大米一毛五一斤,五斤才七毛五分钱,白面一毛六一斤,二斤才三毛二。
最贵的是哈市老白干,一瓶卖价一块五。
总共加一起也不过两块多钱。
粮食都是老杜头平时从公家手指缝抠来的,酒是别人巴结讨好他送的。
唐山海要一盒香脂,老东西居然给拿了一管七分钱的蛤蜊油!
“我不要这玩意。”
“咋滴?”
“我要那盒万紫千红。”
“啥?小崽子,你知道那玩意多贵?”
“杜大爷要舍不得,那我就找那谁换……”
“给给给,不就一盒香脂,多大点事儿!”
一块五一小盒的万紫千红香脂,老杜头确实舍不得,可他更舍不得那口酒肴。
说到底那些东西都是他白来的。
唐山海拿着东西离开老杜家,看看手上那瓶酒,自语道:“换钱丝和网纲绳就靠你了!”
回去仍旧是穿树林,搭小火车,到大东村时天色已蒙蒙黑。
东北的冬天落日早,加上今天时不时的小阴天,黑天也就格外早。
唐山海本打算把粮食先送家去,再带着那瓶酒去村里铁匠王老六家换东西。
可出树林刚上了村路,就看到二狗子鬼鬼祟祟,怀里抱着什么东西,一头钻进了李家院子。
“这小子又找李梅花去了?”
唐山海半眯起眼睛,心道:二狗子,你上辈子欠我那么多,是时候讨点利息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