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蓝城的雨水总是带着铁锈味,混着贫民窟下水道的腐臭,顺着歪斜的瓦檐砸在青石板上。
林烬蹲在黑拳场后巷的墙根,指腹反复摩挲着右臂渗血的绷带,绷带下烙着八道青铜色环纹,像条沉睡的铁蛇。
"小烬,该你了。
" 看门的老疤掀开油渍斑斑的门帘,浑浊的眼球在绷带处停留半息,忽然压低声音,"今儿台子上的货动了真格,赌客押了三条星铜币买你断手。
"星铜币在掌心硌出凹痕,林烬盯着门帘上晃动的煤油灯影,想起三天前妹妹林璃咳在帕子上的黑血 —— 那摊污血在月光下泛着紫鳞般的光。
他扯下缠在指节的破布,露出掌纹里嵌着的碎骨渣,这是上周打断第三根肋骨时留下的。
黑拳场的圆台浸着雨水,十二盏气死风灯在雨幕里投下昏黄光圈。
对手是个铁塔般的汉子,左腕缠着三圈尖刺铁链,每走一步都发出细碎的金属摩擦声。
观众席上零星坐着几个戴元素纹章戒指的人,红宝石在火光中跳动,映得人脸像浸在血池里。
"叮 ——"铜锣声混着雨声炸开,铁链带着破空声扫向脖颈。
林烬本能地侧头,尖刺擦过耳垂,***辣的痛觉顺着神经炸开。
他踉跄后退,鞋底在湿滑的台面上打滑,余光瞥见角落阴影里坐着个戴斗笠的瞎子,指尖夹着的银票上印着武道残党的暗纹。
第二击来得更快,铁链卷住他的左臂,尖刺瞬间扎进肌肉。
林烬闷哼一声,感觉每根神经都在叫嚣,眼前闪过父亲被圣殿骑士斩首的画面 —— 那年他刚满十岁,烙铁般的痛觉第一次淹没全身。
"痛觉... 是磨刀石..." 他咬碎舌尖,血腥味在口腔炸开,绷带下的环纹突然发烫,八道青铜光痕顺着血管蔓延。
铁链再次抽来时,他不再躲避,右拳带着骨裂声撞上对方手腕,在剧痛中清晰听见掌骨错位的脆响。
汉子嘶吼着挥出左拳,林烬偏头避开,却没躲过扫向膝盖的铁链。
剧痛从胫骨传来,他单膝跪地,看见对手举起带刺的拳头砸向面门。
暴雨顺着额发滴落,在瞳孔里折射出熔金色的光,记忆中父亲握着他的手在武道碑林刻下 "忍" 字的画面突然浮现。
"啊 ——"爆喝声中,他迎着拳头撞上去,右拳狠狠砸进对方肋下。
第一根肋骨断裂的瞬间,痛觉转化成热流涌遍全身,第二击、第三击,首到听见胸骨碎裂的闷响。
汉子轰然倒地时,林烬的绷带己被鲜血浸透,八道环纹在皮肤下若隐若现。
观众席上响起零星的掌声,戴红宝石戒指的贵族起身离开,衣摆扫过满地狼藉。
老疤扔来块脏抹布,目光在他渗血的绷带处停留:"带着钱赶紧走,今儿赌坊亏了本,怕是要找你麻烦。
"雨越下越大,林烬贴着墙根疾走,怀里的星铜币硌得肋骨生疼。
拐进青瓦巷时,巷口的槐树突然发出异响,他本能地缩身,一支弩箭擦着发梢钉进墙面,箭头泛着幽蓝的毒光。
"哥?
"木门吱呀推开,妹妹林璃倚在门框上,苍白的脸在灯笼下泛着青灰。
她袖管滑落半寸,腕间三道紫黑色纹路像活物般蠕动 —— 那是三天前突然出现的魔族诅咒印记。
"药... 买到了吗?
" 林璃的声音像浸了水的棉絮,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木门上的裂痕。
林烬低头看着掌心的星铜币,想起赌坊抽成后剩下的钱只够买半剂止痛药。
他扯出个笑容,从怀里掏出用破布裹着的药膏:"今晚赢了,明天就能给你换更好的药。
"屋内油灯昏黄,林璃趴在木板床上,露出后背新浮现的鳞片状纹路。
林烬蘸着药膏轻轻涂抹,指尖触到那些凸起的纹路时,女孩突然发出梦呓般的低语,是他从未听过的古老语言,像蛇信在石板上滑行。
后颈的寒毛突然竖起,林烬猛地转身,看见窗台上坐着个戴斗笠的瞎子,指间夹着的纸页在风中翻动 —— 正是《禁武名录》里记载的 "暴血八门" 残页。
"小家伙,你父亲当年在碑林刻下 武心不灭 时,可曾想过你会在黑拳场卖血?
" 瞎子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斗笠阴影里露出半道横贯鼻梁的伤疤,"明晚子时,城西破庙,有人要见你。
"纸页飘落在地,瞎子化作残影消失。
林烬捡起残页,看见最后一行小字:"圣殿的人,己经盯上你妹妹的血脉了。
"雨声渐歇,巷口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林烬吹灭油灯,透过破窗望着夜空,星铜币上的魔法阵在黑暗中泛着微光。
他摸向右臂的绷带,那里传来阵阵灼热,仿佛有什么东西即将破茧而出。
妹妹的呼吸声在身后响起,带着病态的绵长。
林烬握紧《禁武名录》残页,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他知道,从今晚开始,那些被皇室封禁的武道传承,那些刻在碑林里的古老誓言,终将随着他的拳头,在这个魔法至上的世界,砸出一道裂缝。
窗外,第一颗晨星刺破云层,照在少年渗血的绷带上,映出青铜色的微光,像极了记忆中父亲临终前,武道碑林立时漫天闪耀的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