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手机闹钟准时炸响。
林默从浅眠中惊起，额角还沾着薄汗。
他记得自己昨夜盘坐在床上，按照《混元道经》里的吐纳法修炼到后半夜，后来许是睡着了，此刻却像刚充饱电的手机——西肢轻得像飘在云端，连后颈那片常年因久坐形成的僵硬，都化作了一团温热的软泥。
"叮——"手机屏幕亮起，第一条短信是房东："小林啊，这个月房租该交了，拖三天了啊。
"第二条是水电公司："您尾号1234的账户己欠费58元，将于今日18时断电。
"第三条是前同事发来的八卦表情包："听说王经理把你那岗位给了他外甥，那小子今天穿得跟个小少爷似的来上班！
"林默捏着手机的指节微微发白。
他摸了***口的玉佩，玉面还带着体温，像块贴在皮肤上的暖玉。
昨夜的经历太真实——小洞天里的药田、石碑上的字迹、那团雾气里的老者，此刻都在记忆里翻涌。
可现实的催命符不会因为他多了个金手指就消失。
"先找工作。
"他对着镜子扯了扯皱巴巴的衬衫。
镜子里的年轻人眼尾还带着点青黑，却比昨天多了几分精气神。
他想起昨夜运转灵气时，那股清凉在体内游走的感觉，忽然攥紧了拳头——至少现在，他有底气去拼一拼了。
人才市场的玻璃门被推得哐当作响。
林默挤在穿西装打领带的人群里，简历被汗浸得软塌塌的。
"大专？
我们要本科以上。
""没有相关经验？
抱歉，这个岗位需要三年工作经验。
""哦，你之前在XX公司干过？
那家公司上个月刚曝财务丑闻，我们不考虑有污点公司出来的人。
"第三十二次被拒绝时，林默站在走廊尽头的消防通道口，喉咙里像塞了团棉花。
他摸出兜里的面包，刚咬了一口，就听见转角传来熟悉的笑声。
"张总您看，这款智能手表是我们公司新推的，特别适合您这种成功人士。
"苏倩的声音像沾了蜜。
林默抬头，正看见她穿着米色连衣裙，挽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走过来。
那男人腕间的手表闪着冷光，和她耳垂上的钻石耳钉交相辉映。
"这不是那个穷鬼吗？
"西装男突然眯起眼，"上个月在餐厅跪着求复合的那个？
"苏倩的笑容僵了一瞬。
她扫了林默怀里皱巴巴的简历一眼，指尖轻轻勾住男人的胳膊："张总别乱说，我们只是大学同学。
""同学？
"男人嗤笑一声，故意提高音量，"我还以为是什么前男友呢——你看他那身行头，衬衫都起球了，袜子还是破的。
"周围的求职者纷纷转头。
有人捂着嘴笑，有人掏出手机拍照，还有个戴眼镜的小姑娘小声说："好可怜啊......"林默的耳尖发烫。
他能清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一下撞在肋骨上。
苏倩涂着豆沙色指甲油的手指还搭在男人胳膊上，那颜色和她当初说"林默我相信你"时，手机壳上贴的星星贴纸一模一样。
"走吧张总，这里味太冲。
"苏倩皱了皱鼻子，香水味裹着嫌弃飘过来。
林默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转角。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袜子——左脚脚踝处确实破了个洞，是上周蹲在餐厅门口等苏倩时，被台阶划的。
"嗡——"手机在兜里震动，又是房东的短信："晚上七点前不交房租，明天就搬东西走人。
"夕阳把影子拉得老长。
林默蹲在便利店门口啃关东煮，热汤烫得舌尖发麻。
他盯着玻璃橱窗里自己的倒影，忽然笑了——昨天的他，大概会蹲在这儿哭；今天的他，却在想："等我炼气层数再高些，是不是能听得更远？
"出租屋的灯泡忽明忽暗。
林默脱了鞋盘腿坐在床上，按照《混元道经》的口诀引气入体。
"呼——"第一口浊气吐出时，他听见了。
楼下巷口，橘色路灯下，三只流浪猫在打架。
花斑猫的尾巴扫过垃圾桶，铁皮盖"当啷"一声响；隔壁单元三楼，李阿婆在咳嗽，痰盂碰在床头柜上的声音比平时清晰十倍；更远的地方，烧烤摊的孜然香混着炭火味，顺着窗户缝钻进来，连辣椒面的颗粒感都能分辨。
"这......"林默睁开眼，掌心沁出薄汗。
他能看见床头挂的日历，每道折痕都纤毫毕现；能听见手表秒针走动的"滴答"声，像敲在耳膜上。
窗台突然传来轻响。
一只黑猫蹲在防盗网上，绿眼睛在黑暗里发亮。
它身后两步远，两个穿破夹克的流浪汉正踮着脚摸过来，其中一个手里还攥着半块砖头。
"滚！
"林默冲过去，伸手护住黑猫。
"哪来的小崽子多管闲事？
"流浪汉挥着砖头砸过来。
林默本能地侧头，那股清凉之气突然从丹田涌上来——他感觉自己的动作慢了半拍，却精准地抓住对方手腕，一拧一推。
流浪汉踉跄两步，撞在墙上，砖头"啪"地掉在地上。
另一个流浪汉骂骂咧咧扑过来。
林默膝盖一顶，对方惨叫着蜷缩成团。
两人连滚带爬跑远时，林默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动作比平时快了至少三倍。
黑猫歪着头看他，喉咙里发出呼噜声。
它跳上窗台，在林默手背上蹭了蹭，转身消失在夜色里。
玉佩突然在胸口发烫。
林默摸出来，玉面浮起淡青色纹路。
那道雾气里的老者声音再次响起，比昨夜清晰几分："灵气初通，炼气一层。
莫因小成自满，莫因小挫丧志。
"声音消散时，玉佩重新变得温凉。
林默盯着掌心的玉，忽然想起苏倩昨天说的"你这种人，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他摸了摸被流浪汉抓红的手腕，那里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肿。
"咚——咚——"楼下突然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林默竖起耳朵，听见房东的大嗓门在楼梯间炸响："302的小林是吧？
我跟你说，今晚不交钱......"他低头看了眼手机时间——六点五十分。
夜风掀起窗帘，玉佩在月光下泛着幽光。
林默站起身，把简历重新折好放进包里。
这一次，他的后背挺得笔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