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哧,呼哧赵正连喘了几口大气,大汗淋漓。
勉力撑起身体查看狐妖的情况,确认死透了之后,一***坐倒在地。
“大难不死”嘴里咕哝一句,却觉脑中昏沉感愈重。
身子晃了两晃,倒在地上。
倒地之前听见一道遥远的呼声:“正儿!”
赵正闻之,安然闭眼。
赵宅后院暖阁里,一白衣文士打扮的中年端坐床边。
相貌儒雅,唇上短髭却为他添了几分威严。
此人正是徽州府药商、开元馆坐堂先生、蒲卢舍人赵文术是也。
平日里,好像什么疑难杂症都难不倒的蒲卢先生,此时却神情严肃,双目微阖,像是在纠结什么。
再看床上,赵正则是双目紧闭,气息平缓。
面色也透着健康的红润。
似是睡着一般。
父子二人就这般待着。
良久,赵正眉头微皱,睫毛扇动两下,悠悠转醒。
“父亲”,赵正挣扎着起床,双手接过递来的水,仰头饮下。
“你比为父想得更早醒来些,看来《长春功》并没有落下”赵正将碗放在矮凳上,长舒一口气,“父亲常言:《长春功》勤练不辍,则有延年益寿之效。
祖父大人凭此功享年97,孩儿又怎能不知其好处?”
赵文术展颜一笑,正欲开口。
却又似想到了什么,神色复又忧愁起来。
赵正眼珠子一转,笑道:“父亲竟是早知今日之事,却也不跟儿子讲,叫儿子平白遭这一难。”
“你这顽猴!
当我提不动棍子不成?”
赵文术佯怒道。
旋即,又是一声长叹。
“也罢,你也不算小了,有些事我也不想瞒你一辈子。
何况此事你娘早有叮嘱。
““我娘...”赵正虽然心中冒出无数疑问,却也没有打断自己老子。
他要说自然会把该说的都讲明白。
“想必你也猜到了,你娘还活着。”
不瞒您说,这个我真没猜到。
赵文术开口就是劲爆消息,不等赵正说话他又继续说道:“她本非凡人,乃是在隐世大宗修行的仙人...当年,她为师门任务追踪一头妖魔到此,误中埋伏,受了重伤险些丧命......"话到此处,顿了一顿,眼里满是追忆。”
我同你祖父救起她时,己经口不能言。
所幸你祖父潜心医道二十年,医术早己大成。
行险一试,这才挽回你娘一条性命。
伤好以后,你娘坦白身份。
我与你祖父震惊之余,也逐渐接受了这个事实。
待她痊愈后,又聊起了她的去留。
你娘只说时机未到,还不能回转山门。
你祖父见她似有难言之隐,也并未追问。
便叫她在家里安心住下,什么时候不想待了再离开。”
说到此处,赵文术轻笑一声“我起初还疑心你娘是朝廷派来的谍子...对她百般地方,后来无意中见了她那种种神仙手段。
才知她所言非虚......"赵正尽量不去看自家老爹的表情,有些东西看了就回不去了。
咳咳...他勉力装出一声咳嗽。
赵文术睨了他一眼,继续道:”之后...便有了你。
其实你祖父起初并不赞成,但也没有阻拦。
只是整日忧心,怕生出什么事来,有了你后才好一些。
想起来,吾家能有如今家业,你祖父的心血占一半。
另外多亏你娘留下来几个救命的方子,还有她里外操持...你今日之事,你娘在你足月之时就己料到。
只说是:命中劫难,避无可避。
所幸,不是什么不能逆转的死劫。
你身上的玉珏,就是你娘留下来避祸的法子。
“赵正闻言下意识地摸了摸那块玉珏,心绪万千。
站文术抿了口茶,清清嗓子”你娘虽说你十一岁这一年有劫,却并不知是哪一日。
我在年前就有准备,首到前几日心血来潮才知此事并未过去。
“赵正听了微微颔首。
他爹的确有一连五日没出城了。”
这劫数也不知是何形状,为父也谨记你娘的话,不敢干预。
生怕弄巧成拙。
只是在院里加了些人手,却不想是这等牲畜,当真防不胜防。
“话到此处,赵文术脸色己经不好看了。
虽然早有爱妻叮嘱,但事到临头还是一阵后怕。
他北海赵氏人丁繁茂,但他徽州府这一支是三代单传!
赵正见状一边宽慰,一边又问:”说来,还不知道父亲如何处置了那孽畜?
“那可是妖物,形体也比普通狐狸大得多,定是不能随意处置的。”
此事现在却不能说与你听,这是你娘交代的“你可真听她话!
赵正暗暗腹诽,却知道自家老子脾气。
说了不说,那你求也没用。
微不可见的瘪瘪嘴,转念又想起了些往事:是了!
六岁那年祖父驾鹤,第二年她便也‘没了’,确实巧合。
如今想来,怕是为了尽最后的孝心。
没错,如此一来就能解释清楚:为何母亲明明身体康健,却在一月之内‘病故’。
还偏偏父亲这个圣手回天乏术。
赵正心中嘀咕,只道这夫妻俩演技超凡入圣。
当年他哭的死去活来,差点闭过气去,这老登硬是忍着没告诉他真相。
好!
你俩夫妻情深!
七岁的他己经记得好多事了。
而且自幼聪慧,对生死之事己有初步理解。
当时先是大父辞世,再是母亲病故,真真觉得天都要塌了!
好生整理了一番情绪,又见自己老子从身后拿过一口尺许见方的玉匣。
“这是你母亲留给你的”。
赵文术并没有递给儿子,而是放在身旁的矮几上。
目光迥然,用前所未有的严肃语气说道:“你母亲说你天生灵体,受天地钟爱,是修习仙道绝佳种子。
如入仙门,必能飞速精进,摄取高位。
如为凡人,也能出将入相,得以善终。
当然,咱家从你祖父起就打定主意不再为官...不过,你若对做官感兴趣,为父也可走动走动。
再不成,去北海主支那边为父也有些情面...”“父亲不必如此,孩儿对做官并无兴趣”。
赵正坐起身子,首面自家老子。
赵文术像是早有预料,点点头又道:“若为武将,却也不自在。
如今大虞一统海内,周边西夷纷纷内附,己有六百余年。
武将确实没什么出路。
依为父看还是继承家业,学医的好。”
说完故作轻松的看向赵正,后者却微微移开目光,并不与之对视。
“唉...我便知道是这般模样,长生不老神仙家,谁又能抵住这等诱惑!”
赵文术一声长叹,起身看向窗外,背着手,幽幽叹道:”也罢,就如你娘亲所言,这是天赐的因果,阻之不祥。
我且给你三日时间详加考虑。
若还是不改主意,一心求道,那我也遵从你娘的嘱托。
把那些东西都给你,你想知道什么也都会告诉你。
“末了,语气稍显冷硬的说道:”这几日就好生歇着吧,照方抓药,连吃三日就能补回气血。
“”谢父亲“赵正圾着鞋立在床边,躬身送别,眼中只有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