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血镯锁金檐琉璃瓦上流光错,玉镯裂处见前尘子时的梆子声被满城烟火绞碎,金陵城浸泡在蜜蜡般浓稠的夜色里。
陆昭华踩着云头锦履跃上谢府飞檐时,腰间的错金螭纹匕首硌得肋骨生疼。
这柄三寸七分长的凶器是母亲咽气前塞进她襁褓的,刀刃上凝着十二年前陆氏灭门夜的血锈,此刻正在鹅黄披风下泛着冷光。
"陆家最后一把刀,总该见见故人。
"她咬住披风系带,靴尖勾住歇山顶的嘲风脊兽。
下方庭院里,波斯商人进贡的鎏金走马灯正映出《兰亭集序》的残影,谢阁老珍藏的三十八卷大理寺密档,就在灯影最浓处的那方紫檀木龛中。
琉璃瓦沁着正月霜寒,昭华贴着屋脊潜行时,腕间突然传来灼痛。
那枚自记事起便嵌在皮肉里的血玉镯泛起诡谲红光,内壁阴刻的梵文像蜈蚣般蠕动起来。
她猛地蜷身滚进斗拱阴影,三支乌木弩箭擦着耳畔钉入瓦当,箭尾缀着的银铃在风中碎成齑粉。
"陆姑娘好身手。
"玄色箭袖掠过重檐,裴砚之的麂皮靴碾碎一片青瓦。
他腰间金错刀未出鞘,左手却捏着半块裂帛——正是昭华披风上被弩箭撕裂的残片,"只是这偷梁换柱的把戏,未免辱没了陆氏机关术。
"昭华瞳孔骤缩。
三日前她在西市典当行伪造的谢府令牌,此刻正躺在此人掌心。
令牌夹层里暗藏的迷魂散不知何时已化作齑粉,顺着他的指缝簌簌飘落。
"裴执金吾是要拿我去换丹书铁券?
"她故意将匕首甩向走马灯,鎏金灯罩应声碎裂的刹那,三十八卷密档所在的位置已烙进眼底。
母亲临终时抓着她手腕嘶吼的画面突然涌现,那染血的指甲在玉镯上刮出的裂痕,此刻正抵着突突跳动的腕脉。
裴砚之的剑锋比答话先至。
昭华旋身避开时,披风下摆被剑气绞成漫天金蝶。
她借着腾挪之势扑向木龛,却在触及铜锁的瞬间嗅到一丝苦杏仁味——御赐的鹤顶红正从锁孔渗出,在紫檀木上蚀出点点青斑。
"小心!
"突如其来的低喝让她动作微滞。
本该刺向后心的剑尖挑飞了毒锁,裴砚之的玄氅裹着沉水香将她卷离木龛。
漫天纸页纷飞中,昭华看到他脖颈上蜿蜒的旧疤,像条蜈蚣钻进交领深处——正是陆家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