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的醒神花谷笼罩在薄雾中，应囚握着云汐的手，踏过昨夜被毒烟熏焦的草茎。念鸿牵着老刀的衣角，好奇地盯着地上紫色的醒神花，忽然指着远处石屋惊呼："爹爹快看，蝴蝶！"
应囚抬头，只见数百只蓝蝶从石屋废墟中飞起，翅膀上的荧光与念鸿耳后的红痣交相辉映。云汐忽然捂住嘴，眼泪大颗大颗落下——那是药王谷圣女成年礼才会出现的"荧光蝶"，母亲临终前说过，若蝶群出现，便是圣女血脉觉醒之时。
"娘，蝴蝶在跳舞呢！"念鸿伸出小手，立刻有几只蝴蝶停在她指尖，翅膀开合间露出内侧的药王谷纹章。应囚握紧剑柄，目光扫过石屋墙上的壁画，发现蝴蝶群飞舞的轨迹竟与壁画上的星图重合，形成一道通往密道的光路。
"跟紧我。"应囚低声道，寒江剑出鞘半寸，冷光映着逐渐消散的雾气。云汐摸出腰间的金针筒，筒身刻着的蝴蝶纹与念鸿的胎记一模一样，这是她昨日从母亲遗物中找出的药王谷暗器"蝶影针"。
踏入密道时，念鸿忽然指着石壁惊呼："字！"应囚举火折子照去，只见墙上用朱砂写着"赤霄三卷，得一可安天下，得三必遭天谴"，落款是个模糊的鹿首纹——逐鹿山庄的标记。
"看来逐鹿山庄早就知道秘图的秘密。"苏信握紧断刀，刀身映着墙上的警告，"玄鸮想借沈砚舟之手集齐三卷，打开赤霄陵。"
应囚点头，目光落在云汐手中的秘图残页。阳光透过石缝照进来，残页上的纹路竟与石壁上的星图重叠，露出一行小字："第三卷在圣女血脉之中"。云汐猛然抬头，与应囚对视，两人同时望向念鸿——原来秘图第三卷并非实物，而是刻在圣女胎记中的密文。
申时三刻，应囚带着众人回到竹楼。苏信展开从万剑阁得来的情报，上面用密语写着："逐鹿山庄近日广发英雄帖，邀各大门派共赴盟主寿宴，疑似与秘图有关。"应囚摸着下巴沉思，忽然想起沈砚舟昨日落荒而逃时，袖口露出的逐鹿山庄请帖一角。
"寿宴......"云汐忽然开口，"十年前母亲就是在盟主寿宴上被刺杀的，当时她戴着的，正是念鸿现在的玉佩。"
应囚心中一震，忽然想起废祠密道里的壁画，那个戴着鸮鸟面具的人正是在寿宴场景中动手。他转头望向苏信，后者正用断指在桌上画着寿宴的座位图，最后在主位画了个圈，又画了只展翅的鸿雁——风刃营的暗号，代表"陷阱"。
"我们需要一枚棋子，打入逐鹿山庄内部。"应囚指了指桌上的伪造秘图残页，"就用这个做饵，引玄鸮上钩。"
亥时，应囚独自来到苍梧山顶。他摸出沈砚舟的青铜酒壶，往里面倒入曼陀罗浆液和醒神花汁，摇匀后对着月光观察——酒液呈现出与赤霄秘图相同的紫色荧光。这是他仿照云汐胎记的荧光效果制作的假秘图溶液，足以乱真。
"沈砚舟，玄鸮，"他对着山谷轻笑，"就看你们有没有胆子来拿了。"
子时，应囚将酒壶藏入苍梧古道旁的树洞里，用枯枝掩盖好。刚转身，就听见身后传来极轻的脚步声。他旋身挥剑，却见来人戴着青羽面具，正是前日被他逼问的青羽堂杀手。
"应大侠好兴致，深夜赏景？"杀手声音娇媚，袖中飞出数枚燕尾镖，"我家主人想请你去做客。"
应囚避过镖雨，剑光挑落对方面具，露出左颊的蝴蝶胎记——竟是昨日在醒神花谷遇刺的少年同门。少女冷笑，从怀中掏出个香囊掷出，粉色烟雾中夹着摄魂香的甜腻气息。
"可惜，你再也见不到明日的太阳了。"少女举起袖箭，却见应囚忽然露出诡异的微笑，瞳孔里泛起与她相同的幽蓝光芒。
"是吗？"应囚声音陡然变调，竟与玄鸮一模一样，"可我觉得，你更该担心自己。"
少女惊恐地发现自己无法动弹，眼睁睁看着应囚走近，从她发间取下枚银簪，簪头刻着的正是玄鸮的鸮鸟纹。
"青羽堂的人，果然都带着这个标记。"应囚低语，用簪子划破她手腕，流出的血竟呈紫黑色——长期服用摄魂草的毒副作用。少女颤抖着从怀里掏出封信，信封上印着逐鹿山庄的鹿首纹，里面是玄鸮的密令："寿宴之日，以摄魂术操控各大门派，夺取秘图。"
应囚握紧密信，忽然听见远处传来苏信的哨声——净衣派发现了暗影阁的运输队。他踢晕少女，跃上树桠，只见山道上十几辆马车正朝逐鹿山庄方向行进，车帘缝隙里露出黑色羽毛——正是摄魂草的包装。
"苏信，带人跟上。"应囚用密语 whistle 传达指令，"查清摄魂草的囤积地点，我们要在寿宴前毁掉所有毒草。"
寅时，应囚回到竹楼。云汐坐在灯下，正在给念鸿缝制新衣裳，布料上绣着醒神花和蝴蝶图案。小姑娘已经睡熟，脸上还沾着半块糖糕，应囚见了心头一暖，轻轻替她擦去。
"怎么样？"云汐抬头，目光落在他手中的密信上。
应囚将密信递给她，看着她脸色骤变："玄鸮打算在寿宴上用摄魂香控制各大门派，夺取秘图。我们需要在那之前，毁掉所有摄魂草，同时揭露他的身份。"
云汐握紧密信，指尖在鹿首纹上摩挲："逐鹿山庄的庄主，说不定就是玄鸮的帮凶。当年母亲在寿宴遇刺，庄主就在场......"
应囚点头，从怀里掏出少女的银簪："这个簪子的材质，与万剑阁阁主的佩剑相同。玄鸮能在各大门派安插眼线，必定有高层撑腰。"
窗外传来鸡啼，应囚起身握住云汐的手："明日寿宴，你带念鸿去万剑阁据点，那里有苏信的人保护。我去逐鹿山庄，揭开玄鸮的真面目。"
云汐正要反对，却见应囚轻轻摇头："只有这样，才能引蛇出洞。相信我，我不会再让你们陷入危险。"
辰时，应囚换上万剑阁的弟子服饰，混在贺寿队伍中进入逐鹿山庄。山庄内张灯结彩，各大门派高手云集，应囚敏锐地注意到，许多人的衣襟上都别着黑色羽毛——暗影阁的标记。
沈砚舟站在台阶上，见到应囚时瞳孔骤缩，却立刻换上热情的笑容："贤弟能来，愚兄不胜荣幸！"他伸手欲扶应囚，袖口却露出半截银簪——正是昨夜青羽堂少女的那支。
"沈兄风采依旧。"应囚不动声色地避开，目光扫过沈砚舟身后的屏风，上面绣着的鹤鹿同春图，竟与玄鸮密信上的暗纹一致。
寿宴开始，庄主举杯致辞，应囚注意到他右手虎口处有层薄茧，正是常年握刀的痕迹——与十年前刺杀云汐母亲的杀手特征吻合。
"各位江湖同道，"庄主声音洪亮，"今日除了贺寿，还有一事相告——赤霄秘图现世，得图者可得天下！"
席间顿时哗然，应囚假装惊讶，却见沈砚舟悄悄摸向腰间的酒壶——正是他昨夜藏在树洞的那只。他心中一凛，暗叫不好，却见沈砚舟已举起酒壶，对着众人笑道："今日有幸与各位共饮，这杯酒，敬江湖！"
酒液入口的瞬间，应囚闭气凝神，却见周围众人眼神逐渐浑浊，竟真的中了摄魂香。沈砚舟露出狰狞的笑，指向应囚："给我拿下他，秘图就在他身上！"
应囚挥剑格开冲来的杀手，却见庄主撕下伪装，露出底下的鸮鸟面具——竟然是玄鸮！周围的"各大门派高手"纷纷摘下面具，竟是清一色的暗影阁杀手，腰间燕尾镖在烛火下泛着冷光。
"应囚，你以为能阻止我？"玄鸮的声音从面具后传来，"赤霄陵的宝藏，很快就属于我了！"
应囚冷笑，挥剑斩断沈砚舟手中的酒壶，曼陀罗浆液洒在地上，竟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原来他早已将毒酒换成了清水，真正的摄魂香，藏在玄鸮自己的香囊里。
"你以为我会中你的计？"应囚甩袖抛出醒神花粉末，"看看你的手下，还有谁能听你号令！"
玄鸮惊恐地发现，杀手们在醒神花的作用下纷纷恢复神智，互相看着对方的暗影阁标记，露出震惊与愤怒。沈砚舟见势不妙，转身想逃，却被苏信带着净衣派弟子堵住去路。
"沈砚舟，勾连外敌，私铸兵器，该当何罪？"苏信断刀架在他脖子上，身后跟着万剑阁阁主，手中拿着从他私铸厂搜出的证据。
玄鸮见大势已去，纵身跃上屋檐，却见应囚早已等在那里，寒江剑出鞘，剑光映着他惊恐的双眼。
"玄鸮，你的摄魂术玩到头了。"应囚低语，剑尖抵住对方咽喉，"现在，告诉我，十年前刺杀药王谷圣女的人，是不是你？"
玄鸮面具下发出桀桀怪笑："是又如何？她不肯交出秘图，就该死！还有你那宝贝女儿，她的血脉......"
话未说完，应囚剑光一闪，面具碎裂，露出玄鸮苍老的脸——竟是万剑阁的前任阁主！周围人发出惊呼，苏信握紧断刀："原来你才是幕后黑手！"
前阁主眼中闪过疯狂："赤霄陵里有能一统江湖的宝藏，我不过是顺势而为！还有你，苏信，当年若不是你坏我好事，我早已......"
"早已杀了我？"苏信冷笑，断臂处绷带渗出鲜血，"可惜，你派去的杀手被我反杀，还留下了这个。"他扯下绷带，露出小臂上的抓痕——那是玄鸮摄魂术失败的印记。
应囚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苏信当年并非被沈砚舟所伤，而是玄鸮为了灭口，提前对他下手。他握紧剑柄，寒江剑划出凛冽弧光，斩断玄鸮袖中飞出的摄魂香囊。
"现在，该算算总账了。"应囚声音冰冷，剑尖刺入玄鸮心口，黑血溅在他青衫上，如同一朵凋零的摄魂草。
寿宴外，云汐带着念鸿赶来，小姑娘看见爹爹平安，立刻扑进他怀里。应囚抱着女儿，感受着她的体温，忽然听见远处传来马蹄声——老刀带着风刃营弟子，押送着装满摄魂草的马车赶来。
"都烧了吧。"应囚对苏信点头，后者挥手示意，火焰顿时吞没了那些带来无尽痛苦的毒草。火光中，应囚看见云汐对着他微笑，发间的蝴蝶兰与念鸿耳后的红痣相映成趣，忽然觉得，这场横跨十年的噩梦，终于要结束了。
"赤霄秘图的秘密，该让江湖知道了。"应囚低语，从怀里掏出《止戈书》残页，上面用朱砂写着："兵者，凶器也，圣人不得已而用之。"
云汐轻轻握住他的手，念鸿指着天空惊呼："蝴蝶！"众人抬头，只见无数荧光蝶从醒神花谷飞来，翅膀上的光芒照亮了逐渐散去的阴霾，仿佛在宣告，一个没有摄魂术、没有阴谋的新江湖，正在缓缓开启。
（第五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