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十三年的秋阳斜斜照在建邺城东的赤焰坊，这里是建邺城内有名的机关术工程建造的地方。青铜熔炉腾起的热气将空气都蒸得扭曲。陈恩凯抹了把额角的汗珠，指腹在青铜器表面轻轻摩挲，那些暗金色的纹路便在他手下舒展成鸢鸟的羽翼。坊间工匠们总笑他痴，竟妄想给从未有过生灵的死物铸魂，但他们却不知其实他袖中藏着半卷战国水经残篇——那是三年前在乱葬岗捡回条命时，从腐尸指缝抠出的遗物。血污浸透的帛布上，"璇玑"二字隐约可辨，像道永不愈合的旧伤，该物陈恩凯总觉着其内容精妙，貌似藏在天地间凡人无法参透的宏大道理，帮死物入魂，该是其记载着的微不足道的一节罢了。
"当心！"惊呼声划破工坊的嘈杂。悬在梁上的机关鸢突然震颤，三丈长的青铜翼翅掠过屋檐，直直朝着街市坠去。陈恩凯抓住麻绳纵身跃下，青布衣摆翻卷如云，在机关鸢触地前的刹那拽住了控制绳。细碎的金屑簌簌飘落，他单膝跪地稳住身形，抬头时正对上一双秋水明眸。
绯色襦裙的少女立在五步开外，裙裾沾着几点青铜星屑，发间垂落的珍珠步摇还在微微晃动。陈恩凯的瞳孔骤然收缩——那纹着金丝菊的蜀锦在阳光下泛着流水般的光泽，整个建邺城能用这等料子的，唯有城西张氏。更令他心惊的是少女襦裙上若隐若现的墨竹纹，竟与战国水经残篇边缘的纹样分毫不差，"这终达官显贵家的大家闺秀怎会出现在这种凡夫俗子聚集的地方？"陈恩凯心中暗道。
"这机关鸢..."少女的声音清泠似檐角铜铃，葱白指尖抚过鸢首镶嵌的夜明珠，"可是用了阴阳榫卯？"
陈恩凯心头一震。寻常贵女见到这般精巧机关，不是惊惧便是赞叹，能一语道破其中关窍的却是头回遇见，看来这女子不止是寻常纨绔，对机关道也有着深刻的见解，不知是家族教育使然还是少女自己对这些不入流的机关造物有着奇怪的兴趣，但他顾不得许多，陈恩凯垂首答道："正是将卯眼凿成阴阳双形，榫头便可随气压变化伸缩。"
"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