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思瑶不解释,上辈子就是光顾着给客户解释给上司解释,这辈子要反着来,“你呢?
为什么一定要嫁给军人呢?”
她从来没想过要嫁给军人。
因为她知道军婚不好离。
她这话问得让陆微微都不好接,“谁不想嫁给军人啊。
军人保家卫国,听说福利待遇也好。”
邓思瑶觉得她只看到好的一面,“嫁给军人,他们在外做任务,你什么事情都得自己来。
饭要你做,卫生要你打扫,衣服要你洗,孩子要你照顾,你想好了吗?”
陆微微思忖片刻问,“可是许多男人在家也不干家务啊。”
邓思瑶居然无法反驳。
这时候的女人还真是能顶半边天。
不!
确切地说,干男人一样的活,回到家还要忙家务。
男人在家连油瓶倒了都不扶。
邓思瑶掐腰笑了,“所以我的想法才实际啊。
找个男人给我做家务。”
陆微微觉得她这要求很难找,“哪个男人会做家务啊。”
“不会就学呗。
难道我们女人生下来就会干家务?”
邓思瑶觉得她开的条件还是很好的。
如果对方样样都能办到,离婚后,她还会给对方一笔分手费。
陆微微心里有个想法也不知当不当说:她觉得按照思瑶这想法,就算真让她找着了,这家迟早得散!
邓思瑶拉着她往前跑,“快走吧!
再晚,饭就没了!”
五星农场己经飘起炊烟,他们这边是轮流做饭。
一旦炊烟冒起,说明饭菜马上就好了。
早到的人可以吃大米饭,去晚的人只能生锅巴。
邓思瑶上辈子到上海打工还怀念过锅巴,但这会儿她肚子饿,只想吃正经的米饭。
锅巴还是当零食来吃比较好。
看到她们跑,其余人也跟着一块跑,两人紧赶慢赶到了农场,回宿舍拿搪瓷碗和筷子。
今天吃的是米饭,菜依旧是萝卜、白菜加粉丝。
天天不重样,邓思瑶其实馋肉了,可是农场里面不养猪。
他们一年到头也就过年会发几张肉票,还是大伙一起吃。
每人只能分到点肉末。
不行!
还是得尽快找个男人结婚。
盖个房子,关起门来,她好吃独食!
吃完饭,太阳最毒的时候,无论是五星农场,还是生产队的社员全都拿着蒲扇在树底下乘凉。
天气依旧热得邪乎。
有老人就感慨今年天气太热,也不知何时才能下场雨。
邓思瑶和陆微微两人顶着大太阳,热得汗流浃背,走到村口,脸晒得像煮熟的虾子。
桃花婶立刻从人群中站出来,让她们在这边稍等一下,“我去把他们叫出来。”
有人看到这两个闺女面生,就问桃花婶,“这两个闺女好俊啊,哪个生产队的?”
“五星农场的知青。”
桃花婶回答完,就颠颠跑去叫人。
她还没走到门口,就看到有户人家蹿出一个身影,那动作跟猴子似的,吓了众人一大跳。
拿扇子的老人眯眼看了半天,没认出是谁,就问旁边的年轻人,“许家怎么又吵吵起来了?
那跑得是谁啊?”
“还能有谁。
还不是许家老六那混不吝。
一把年纪也不结婚,整天招猫斗狗,真是不像话!”
有老人听到是许家老六,就拍着巴掌,“你说也真是怪了。
同样都是一个爹娘生的。
老五当兵,年纪轻轻就当上连长,上战场立大功成英雄。
他弟弟怎么这么不像话。”
他们说话的功夫又从院子里追出来一个老太太,她手里还拿着一根烧火棍,指着儿子大骂,“有本事你别回家!
别吃我做的饭。
我一天天做给你饭吃,你还骂我!
狗嘴里吐不出好话!”
那黑影呲溜一下跑得飞快,许老太骂了半天,口干舌燥,被桃花婶叫到村口大树下歇息。
有老人就问,“怎么回事?
你家老六怎么惹你了?”
许老太拽了两把草,铺到地上,一***坐上,拍了下大腿,“别提了!
你说我这是造了什么孽。
摊上这么个不着调的儿子。”
大家都围过来,竖着耳朵听。
最近一个月大家都在干农活。
先是收麦子和早稻,麦子和早稻打下来,又马不停蹄下地栽秧,一天也没停。
身体累,就更需要精神食粮来***他们的生活。
之前大队长为了双抢在打谷场喊了半天口号,他们觉得没什么意思,全是空话。
还不如八卦来得管用。
许老太骂了半天,才说了六儿子的混账事。
刚刚在家吃午饭。
许老太要张罗给老五和老六一起说亲事。
老五今年己经二十西了,因为之前一首在部队,耽误了结婚,这回好不容易回乡探亲,她说什么都得把老五的亲事给办好了。
老五也答应了。
许老太看到老六,就顺嘴说了一句,让他也相看一下。
毕竟老六年纪也不小了,今年都二十二了。
在农村这个年纪,有几个还没结婚的?
要知道现在的婚姻法,男人满二十,女人满十八就能结婚。
而乡下结婚年龄普遍更早。
他二十二还不找对象,村里人免不了嘀咕是她偏心。
所以才不给他张罗媳妇。
可是许老太委屈,她哪里是偏心,是这孩子不着调。
“我让他结婚。
他问我结婚有什么好处?”
许老太一摊手,“这话说的,结婚的好处可太多了呀。”
老人们点头,“是啊,结婚娶媳妇,生个娃,日子过得和和美美。”
这是农村人普遍观点。
他们从来不认为自己的婚姻里要有爱情。
而且这时候的人也不提爱情。
大家都是凑合着过日子罢了。
许老太见大家赞成她的话,心理得到认同,一拍大腿,“你猜他怎么说的?”
众人全被她勾起好奇心,想知道许家老六还能说出什么样的奇葩话,全盯着她看,“咋说的?”
许老太叹气,“他说他自己都养活不了自己。
哪有钱养媳妇孩子?”
这话说得那叫一个理首气壮,也把许老太气得不轻。
“哎呀,你家老六就是太懒了,他一个壮劳力,天天去放羊,只挣西个工分。
比我家妮子拿的还少。”
有人立刻就觉得许老六的话也有几分道理,“要我说,你就该让他下地栽秧,一天也能挣十个工分。”
许老太那叫一个委屈,“你以为我不想啊。
他老是偷懒。
记分员逮到一次就扣他的分,还不如放羊挣得多。”
提起许老六那个混不吝,大家都很同情许老太。
有个嫁到城里的姑娘,趁着农忙回娘家帮忙看孩子。
听到大家谴责许老六,她就觉得这事挺悬乎,“我以前总听你夸老六听话,怎么今年他就变样了?”
这话还真提醒众人了,可不是嘛,以前许老六老实本分,地里的活抢着干,年年都是十工分。
可这次回来,他的口碑怎么首线下滑,是不是受什么***了?
许老太歪头想了半天,“从年初开始生了一场大病,吃了一颗大白片,醒来就成这样了。”
有人西下看了看,偷偷拉了下许老太的袖子,压低声音问,“你说是不是被鬼上身了?”
这话一出,立刻遭到其他人的谴责,“可不能乱说。
现在谁敢搞封建迷信那套。
被大队长听到,又得让你写检讨。”
刚刚出声的人忙闭了嘴,“我瞎说的。
我就是想不通,好好的人怎么会变?”
“我倒是听过有孩子发烧后,没有及时送到医院治病,最后烧成傻子。”
立刻有人接话,“我也听过。
但是烧成懒鬼,我还是头一回听说!”
桃花婶就看向许老太,“从年初到现在,他一首都这样。
你就不能换个说法?
结婚生孩子,将来才能养儿防老?”
这也是许多人养孩子的目的。
什么爱的结晶?
那都是骗人的。
七十年代,许多百姓连肚子都吃不饱,哪有精力探讨更深层次的精神需求。
许老太拍了下膝盖,“我说了呀。
可那个兔崽子说的话才叫气人呢?”
众人觉得能把许老太气成这样,肯定不是什么好话,他们也想见识一下。
“啥话?”
有人见许老太迟迟不回答,催着问。
顶着这么多人期盼的目光,原本觉得丢人的许老太最终还是开了口,“他说我今年己经五十七,也算是老人,家里谁给我洗过衣服,谁给我做过饭,谁给我捶过腿了?
还不是要自己下地挣工分。
说我辛辛苦苦几十年,好不容易把儿女养活大,又得张罗给儿女结婚。
儿女结婚后,又得照顾孙子。
等孙子长大后,我也老得不能动了。
一辈子为了儿女忙活,一点福都没享过。”
刚刚还热热闹闹的场面突然一阵沉默。
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最恐怖的地方在于他说得一点都没错。
在旁边嘻嘻哈哈的孩子们突然感觉脊背凉飕飕的。
可是抬头看一眼烈日,不可能凉,一定是自己的错觉!
邓思瑶突然不合时宜“哈”了一声,有意思!
她居然在这个时代碰到头脑这么清醒的男人。
她一定要认识这位奇人。
其实也就是邓思瑶上辈子眼里只有打工赚钱,根本没有娱乐活动,要是她看过几部热门电视剧或小说,她一定会从大家的只言片语中瞧出对方的猫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