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叮——”银铃作响。
老旧的道观里,秃着头的老和尚骨碌碌转着眼珠,苍白的面容毫无血色。
“小友啊,此番来我这道观,帮做点杂活,也是好事儿。”
老和尚抬手扶额,一把年纪早己难以拿稳拐杖,只依靠谢澶这个后辈搀扶,坐在椅子上。
谢澶伸出手,他的手腕纤细白皙,玉般光滑,唯独那截白腕子上肉眼可见的一条银色细线,贯穿血液与血管似的。
老和尚说:“这是蛊线啊。”
蛊线,被蛊虫咬过后,一部分会留下蛊线,当线的终端延伸至脖颈,则必死无疑。
谢澶蹙眉,目光落在那根银线上,他眉目俊秀,眼尾天生带些魅惑,瞳光中映出银线纹路的模样,倒是好看。
他说:“这道蛊线可有解法?”
老和尚疲惫地伸了个懒腰,活动骨节期间,他忽地变成一副严肃刻板模样,语气斟酌莫辩,格外无奈:“这蛊,解法便是杀了下蛊者。”
*谢澶沉默一路,终是回到了他祖父住的那条巷子,谢家的老宅盖过一层枯黄落叶,只留下片片萧条景象。
该死的。
谢澶忍不住在心中暗骂。
他没有任何时候被下过蛊,在他的记忆中,身为老巫蛊师的祖父从小把他守护得妥妥帖帖。
就把他当一个宝贝,拿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滴答——”下雨了。
谢澶显得颓败,身上那条赶现代人潮流的破洞牛仔裤都穿出了泥巴印,偏偏没地方洗澡。
这破老宅。
除了三天前逝去的祖父,己经没有什么让谢澶挂念的了。
俗话说,天气能影响心情,一个好的天气也会使人心情大好,反之,现在阴雨绵绵,谢澶被冻了个彻底。
季节刚要立冬,正是南方转凉的时候。
谢澶的皮肤白,腰杆纤细,黑色T恤被雨水染湿成更深的颜色,愈发彰显他肌肤是病态般的白,眼睫像小刷子似的接住沉甸甸的雨滴,他眼睛是惊人的黑,深沉到仿佛能吞噬宇宙。
“谢先生?
你怎么没回屋里?
跑快点跑快点,雨要越来越大了。”
一个黄色花衣裳的中年女人站在老宅门口,手里提着一袋子垃圾,正是谢澶今天雇来给老宅打扫卫生的。
谢澶自己都想骂自己一句“他爹的”,有钱男子汉没钱汉子难。
偏偏没钱还要花好几百雇个阿姨来这破房子打扫卫生。
要是被他祖母年轻的时候知道这种事,一定会张大嗓门骂骂咧咧一句:“神经病吧?
年轻人没钱硬花啊?”
谢澶总算到了屋檐底下。
“谢先生啊,这,这屋子里的垃圾都帮你带去街道办那个垃圾桶了啊,还有,你祖父的房间里,有个笔记本,我看着上面放了你的照片,看上去挺重要的,就…没扔…”“嗯,谢谢,我现在进去看看。”
谢澶点头示意那女人离开,女人撑了把过时的伞走在阴沉的天幕下,很快消失于谢澶朦胧感十足的视野中。
谢澶回过头,走进屋内。
屋子里的摆设很简单,除了门口那个可以烧香祭拜列祖列宗的房间,左边那间就是他祖父的卧房。
老人住的房子,时间久了就积了灰,谢澶注意到木桌上,摆放最显眼的那叠老照片和灰色笔记本。
祖父是个读了书的文化人,懂得识字写文章,暮年时精神出了大问题,依旧不忘记疯疯癫癫拿笔写下乱七八糟的东西。
老照片谢澶不在意,都是零零碎碎刻画他和祖父过去影子的黑白照片,谢澶大部分都在小时候看过了,没想到祖父会留到现在。
翻开笔记本,前面都是祖父在几年前记下的杂事,几点吃饭,今天吃什么菜,明天要不要吃降血压的药。
谢澶草草看过去——忽然!
谢澶的手指一不小心滑到最后一页,最后一页纸泛着黄,纸张角部褶皱翻起,谢澶还隐约间摸到了沾着红色痕迹的纸张。
这一页的字迹杂乱无章,仿佛那个写下的人精神早己错乱不清。
那一页纸上写了几行字。
“原来是他!
为什么会是他!”
“他要害死我!
他要害死我!”
“我终究还是被蛊害了呀!
自作孽不可活啊!”
谢澶视线骤然凝聚,漆黑沉静的眸在这一刻泛动无尽暗潮,只落在“害死”这个字上。
祖父是被人害死的?
他不是年老病死,一切都是有人在幕后做鬼?
纸张上那个明晃晃的“蛊”字十分刺眼,谢澶面上温度骤降,己经到了阴冷的地步。
能害他祖父的蛊…谢澶感到脑子发热,眼底汹涌出狂躁的情绪,他隔着皮肉和衣料捂住疯狂跳动的心口,脚跟逐渐站不稳了。
好热。
发烧了吗。
刚刚的确淋了雨。
好热,好热啊。
胸口热,脑子热,连掌心都传来烧灼感。
谢澶跌倒在那张老式逼仄的木板床上,腕部的银线发散出惊人的热度,宛若突生的熠火,热浪席卷谢澶全身。
半梦半醒间,谢澶好像看见,有人在亲吻他。
恶劣的啄下,梦魇般看不真切的模样,蚀骨的热度似幻非幻,酌点着一个,慢悠悠到来的“情”字。
吻生狠,谢澶下意识清楚可能是蛊发作带来的幻觉,偏偏逢得那最热烈的激点。
啃咬,吞含。
“妈的!”
谢澶大腿根一阵作痛,呵,是他狠狠捏了一把大腿上的肌肉。
不然不得被这幻觉迷得以为他堕入十八层欲望地狱,顺便还起了点“连锁反应”?
亲他?
谢澶冷下一张脸,眼底杀意猩然,面部的肌肉瞬间变得些许僵硬,黑发利落的垂在肩侧,秀气的柳叶眉挑出深深的冷厉。
视线所及之处的墙壁上,正前方赫然写着歪歪扭扭几个字,字迹诡谲,却依旧能看清上面写的是什么。
“啊,谢澶,你被标记了。”
字迹末尾还带着一个扭曲的笑脸,或者是,完全看不出是笑脸。
笔划轻佻,看得出落笔者心情大好,恶趣味横生,像是一个完全依照心情办事,顽皮不听话的孩子。
谢澶目光冷得像块冰,指尖因为过度用力泛着青白,他将手掌覆上那行血字,圆润的指甲几乎要扣进墙壁里。
“好生气,好着急。”
谢澶动作一顿,隐约间,有一股冰凉的触感从后颈缓缓下滑,那是一只手,又不是,没有指甲的硬度,如同硌人的白骨摩挲在肌肤间。
谢澶不想侧过头,因为他知道,他看不到,也无法挣脱。
肌肤上的触感在后腰停顿,硌人的凉意慢条斯理画着圈,邪恶阴冷的气息或许得比电影里哥谭小丑更加令人胆颤。
“谢澶,让我猜猜,你为什么这么生气呢。”
“啧,”那半是虚幻的低哑声线停顿了一下,再次一声,“啧。”
多好玩似的。
“是不是因为,”荒诞的触感忽然从后腰消失,谢澶感觉浑身被禁锢住,像是有成千上万钢筋般的丝线捆绑他的手脚,扼制他的脖颈,“因为…”谢澶呼吸一滞,这是窒息感吗?
那声音从胸腔里发出,低沉得宛如从深渊地狱里来:“因为你想杀我,可是太不够看了。”
阅读须知:1.真正意义上的相爱相杀,攻受两人拉扯,真要对方命的那种。
2.感情线慢热,剧情线中穿插感情线,攻前期戏份较少,但不是背景板!
3.感谢各位能看我瞎编乱造,祝看文愉快。
4.封面是受,封面画师画加@悲伤特妹头。